“老相公,您这是作何。” 睿宗还是很敬重这位历经几朝的老臣的。 “今日,臣上朝前,于家门处发现此册。” 他颤抖着抬起手,那是一本与睿宗方才捧在手里,如出一辙的宝册。 不待睿宗吃惊,另有几位重臣“扑通”跪倒在地,独独李习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处。他身为文官之首,重臣表率,竟然事先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李习哪里知道这些拿到书册的老臣心中的惊骇。 这书上的内容,先是将矛头对准内阁里的两位阁老:风头正盛的李习和卫镇,随后又提了锦衣卫都督王祯与镇守丰镇的武将高韦,这四位文武重臣与宫中的李贵妃合谋造反,强立三皇子为太子。更有甚者,这书册里,还谈及了李贵妃与宫内掌印太监陈海的风流韵事。 这本册子,就是给这些老臣十个脑袋,他们也不敢让别人看见,更不敢流传。 谁知今天殿上那祥瑞之兽口中吐出本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书册。 睿宗虽神情有异,但并不发作。众人便知是睿宗有意遮掩。 谁承想,那张阁老就像得了失心疯般登时跪出来,将事情挑破。如此,他们这些收到册子的人可不得一个一个跪下来,省的到时候落得一个私藏禁书、心怀不轨的罪名。 睿宗站在大殿中间,看了眼痛哭流涕的张倾,又看向那些跪倒在地,高声请罪的老臣,刹那间,整个朝堂几乎所有的重臣都跪伏下身痛哭请罪,除了那还陷在震惊中,缓不过劲儿来的首辅李习。 “放肆!” 他冷喝道,天子一怒,群臣莫不悚然。 睿宗猛地走到张倾面前,俯下身,“张倾,朕问你,你所献的这书里,是什么内容?”如若这老臣是个识趣的,此刻便该顺坡下路,现编一套符合睿宗心意的吉祥话出来。 只是。 “臣……臣不敢说。” 众大臣齐齐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就好比是睿宗亲自搬了梯子叫这老相公下来,他不仅没有下来,还将那梯子直接踹翻了。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陛……陛下,朝堂之口易堵,可这天下悠悠众口,如何堵得?” 张倾擦擦额上的冷汗,“今儿老臣出门,臣妻便过问了今日朝堂之事。从献祥瑞到吐宝册,她皆说得头头是道,而老臣手中册子里的内容,他们也早已知晓。” “朕的朝堂事,为何连区区妇人都可知晓?” 张倾跪趴在地上,汗如雨下,身上的朝服都被彻底打湿,却不敢回话。 终于,有个年轻的小官站起身,“陛下,臣略有耳闻。前些日子,京都里流行起一出折子戏,叫册贵妃,讲得是个心怀鬼胎的娘娘,与内宦狼狈为奸,借由祥瑞宝册上的箴言,登上皇贵妃之位,毒死太子,好叫自己的儿子继位。” “其子登基,暴虐非常,天帝震怒,降下天罚雷火,劈死了贵妃和他的孩子,太子英灵回魂,重登大位,就此国家海晏河清、盛世安稳。” “好大的胆子!” 睿宗震怒,狠狠将手中的书册掷到地上。书脊被摔散,纸页飞散一地。那高姓小官不卑不亢,“扑通”跪倒在地,朗声道,“陛下,这只是民间的一出戏曲。” 当然,如果没有今天献祥瑞之事,所有民间人也只会当这只是出普普通通的折子戏。可是今天,在朝堂上,真的有官员巴巴送来了祥瑞,这珍兽口中还偏偏就吐出一本册子来,更要命的是,每个重臣家门口也都有这么一本册子,而这册子里的内容,还偏偏与那折子戏里某一幕的戏词几乎是如出一辙。 那现在,谁是那忠奸不分、偏听偏信的昏君;谁又是那与宦官苟合,毒杀太子的妖妃?谁是那包藏祸心的篡位皇子?谁又是清清白白,饱受冤屈的太子? 好!真是太好了!如此以来,民心向背,一清二楚。 李习跪在地上,喉口一阵腥甜。 他恨毒了陡然站出来的张倾,却更畏惧这幕后之人的心机。 此事一出,大皇子必定会最为受益,只是那黄口小儿,怎么可能有这么精巧的心思。其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先不说他如何取得那册子。就从这民间提前的戏曲演绎,到今日朝堂张倾的突然倒戈,再到睿宗的心思把握,桩桩件件、都安排得恰到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