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北方之行,明远聘请了不少能够打深井的打井匠,在北方打井,能够暂时帮助百姓们解决吃水问题。 但是他比较确定,这旱情一定会延续到明年春天。 等到打井人打上十几丈二十丈都打不出水的时候,那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明远确认他已经做了一切他能做的,于是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转身上船,渡过黄河,回到汴京。 与北方各州县相比,汴京就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天堂。 各家酒楼、正店、脚店中一如既往地高朋满座;各家瓦子的勾栏跟前永远人头攒动。 而汴京城靠近汴河的码头,正源源不断地将各地运往京城的漕粮一船一船地卸下来。除了漕运的纲粮之外,通往扬州的高速公路也很大程度上承担了调节供需的功能。 明远心知:官员们永远会将保障汴京的富足与安全放在第一位。他们会全力以赴,不让天子脚下的这座都城出半点岔子。 腊月时,沈括到了汴京城,正式接任三司使的职务。 当然,因为沈括抵京的时候正巧遇上衙门锁印,因此明远在公事上与这位新“上司”没有什么交集。多是礼仪方面的迎来送往。 到了上元节那晚,明远在长庆楼设宴招待沈括,并且邀了秦观、种师中等一干昔日相知的好友,以及王雱。 沈括听说王相公的衙内也“拨冗”光临欢迎自己的酒宴,喜得满面红光,胡子都一直在抖。 但王雱对旁人都淡淡的,只是坐在明远身旁,一个劲地与明远交头接耳。沈括有些自讨没趣。 然而这一席的气氛却渐转热烈,因为明远邀了在长庆楼驻唱的歌姬董三娘来他们的閤子。董三娘弹起琵琶,手挥五弦,唱起苏轼在杭州的一首新作。 明远细细听去,正是那首《行香子·过七里濑》,是苏轼在杭州通判任上巡视富阳时所做。 “算当年,虚老严陵。君臣一梦,古今空名……” 董三娘歌喉曼妙,而唱腔中的情深意切,比之三年之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1。” 歌声袅袅,随着渐弱的琵琶弦声一道悠悠散去。 一席人顿时全都听住了,连王雱都为这词曲的意境出神。好一会儿,这位大衙内才醒过神来,叹道:“苏公的新词,直是要将人带去见那远山连绵的两浙群山那!” 说罢,王雱摇摇头,道:“只可惜近两年没法儿在京中与他共事,只有等着他的新词问世,这般传入京中了。” 明远好奇,赶紧问苏轼的去向,才知道苏轼当了近三年的杭州通判,此后要升官,但是即将改知密州,出任密州知州了。 明远顿时笑:“我道为什么苏眉公一下子做出了这么多关于两浙的新词,原来是快要转官赴以他任了,正舍不得南方呢。” 明远的话引来一阵笑声,连王雱也说:是这个道理。 “不过,想必他在密州任上,也一定会有更多佳作问世的吧!” 明远心想:那是必须的。 不过,苏轼的官职调动,他便不得不重新考虑对萧扬的安排——明远对萧扬可从来都不是一味放任。苏轼在杭州,就是应承了明远,要好好“照顾”他这位“表弟”的。 此时天色早已全黑,汴京街道各处的灯火早已将这座北宋都城映得煌煌如昼。 明远正要询问各人是否想要出外观灯,忽然见到王雱的长随在閤子外探头探脑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