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尚却没理会这名海寇,他依样画葫芦,向另外两枚铁爪上系着的缆绳倒上罐中的液体,然后将那罐子随手一掷,自己从怀中掏出一枚“自发烛”。 随着“嚓”的一声轻响,一团小小的火焰出现在史尚掌中。 他将手中的自发烛向其中一枚粗缆绳上一扬。 奇迹发生了。 那枚长长的粗缆绳上瞬间爬满了纯净的蓝色火焰。 原本已经快要借助缆绳攀上福船的海寇们万分惊奇,不明白他们面前怎么会突然出现火焰的;随即便是骇然大叫声传来,这火焰迅速蹿遍海寇的身体,让他们不得不松开手中的缆绳,直接坠入海中。 史尚顾不上得意,他手中的自发烛还没熄,便继续去点着了那第二条和第三条缆绳。 原本海寇用来攀上货船的“绳桥”,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三条“火桥”,在海上如同三条熊熊燃烧的赤龙——不仅是海寇们全看呆了,就连福船上的水手也看傻了。 史尚的表演却还未结束,他手边的“自发烛”还有一点点余烬,史尚便随手投入了脚边的那一枚盛满了无色液体的瓷罐中。 瓷罐罐口同样腾起了一圈纯净的、浅蓝色的火焰——这火焰的颜色之纯,几乎可以与海上明朗的晴空相比拟。 而史尚掂起那枚瓷罐,看准了距离福船最近的一条海寇船只,奋力一扔—— “砰”的一声脆响。 那枚瓷罐还未落在船上就整个炸开,里面的液体顿时溅出,在空中便开始燃烧。 这情景,宛若一枚巨大的烟花直接落在了海寇的船上——偏巧这是乘坐海寇最多的一条船,船上在顷刻间便成了修罗炼狱。 每一名海寇都被笼罩在熊熊烈焰之中,惨呼悲号之声瞬间响彻。不少人为了摆脱这烈火焚身之苦,都纵身一跃,跃入小船周遭的海水中。而那条船几乎瞬间燃成一条火船,黑烟迅速向上空腾起。 另外两条船上的海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剧变,将难以置信的眼神转向福船上,望着那如同天神般威风凛凛站在船舷畔的男人。 史尚向他们送去一个灿烂的笑容,将手中一枚瓷罐举起。 小船上已有几枚海寇吓得直接跃入水中,其余人或挥动手中的木桨,或调转船帆的方向,让小船拼命朝远离福船的方向划去…… 这一切,都发生于兔起鹘落之间。 福船上所有的人都没想到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竟以这种方式重新获得了生机。 躺在船板上的老船长,没法儿站起身,亲眼看见这一切,只能听身边的水手转述。 说的人眉飞色舞,听得人眉开眼笑。 “史官人,史官人——” 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呼哧作响的风声,嘴里正往外涌着血沫,但听起来中气还算足。 史尚连忙凑过去,只听这位老把式喘息着笑道:“没想到……史官人竟还有这种死地求活的法子……” 史尚心想:确实。 如果不是他临时记起了明远曾经在信中再三叮嘱过:将甘蔗酒露进一步提纯得到的“酒精”要格外注意防火,一定要放在隔绝烟火的船舱里,那是一种烈性燃料。 这时那船长说话的声音已经渐渐低下去了:“史官人……你,告诉……那些小子们……谁也不许……将火烛……带到舱……谁也不……” 说到这里,老船长已经是气若游丝,他的眼神也不再灵动,而是渐渐凝固于一点——那是他这条船兀自高高扬起的船帆。 船还在他们手里,船没被海寇践踏。 史尚身边,水手们的哭声渐渐响亮。 史尚伸出手,帮助这位在海上跑了一辈子,始终尽忠职守的船长阖上双眼。 * 明远坐在海事茶馆中。 他面前摆着用上等明前茶沏成的好茶,茶汤色泽明亮而纯净,与现如今的分茶所用的团茶不同,这茶就是用炒过杀青的茶叶泡水得来的。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