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岫安见他走过来,立即站起身,“世兄安好。”她声音软软的。 宋谨翊“嗯”一声,见她虽然披着湖蓝底蜀锦绣团花大氅,领口的一圈白绒毛衬得她小脸更加白皙精致,却仍旧有些冷的样子,嘴唇都发白。 也难怪,风静亭四面无墙,正在风口上,自然是冷。 “去,给二小姐拿暖手炉来。”他吩咐鲁吉。鲁吉忙应声而去。 “在这里坐着喂冷风怪没意思的,去暖阁里坐坐吧。”宋谨翊说。 此话真是犹如那及时雨,林岫安心里涌起感激之情,连连点头。 出来放什么风筝本就非她所愿,正如他所说,“在这里坐着喂冷风”真是无聊透了,差点儿冻得她流鼻涕,正愁找什么借口回去和母亲待在一起,宋谨翊就来解了她的困境。 只是—— “陈姐姐她……” 宋谨翊很淡然,“她还得找一会儿,等下会有人带她过来的。” “哦。” 那林岫安也就不再多操心了,安心跟着宋谨翊走。 从百芳园往东就是一个叫梧桐苑的地方。宋老夫人和叁夫人廖氏常来此听戏喝茶,同时也是府里招待宾客娱乐玩耍的地方。不过宋老夫人与廖氏都是寡居,喜静,来客少,故而这里都是家里人自己用的多。 梧桐苑的西厢房设有暖阁,烧着地龙,还有一个大火炉,地上铺着一张大大的波斯地毯,门口挂着的织锦绒布门帘将外头的寒风挡得严严实实的。 从暖阁再往里近,内室是一个卧房,有时宋老夫人听戏累了,就来此歇午觉。 林岫安一进暖阁,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这才是人待的地方啊!鲁吉还给她拿来手炉,她在里面本就暖和,手炉握了一会儿,热得都快出汗了,就把手炉放到一边。 丫鬟婆子上了热茶和糕点,宋谨翊还让人在火炉边上放了几个白薯。 “吃烤白薯吗?”宋谨翊问她。 林岫安忙不迭点头。 宋谨翊就轻轻笑了,果然如他所料,她爱吃零嘴。 桌子上摆满了桂花糖酥、果脯、肉脯、蟹粉蒸糕之类的。林岫安爱吃甜,刚才又冻饿了,虽然是在别人家里不好意思大吃大喝,但是还是难忍饥饿,连吃了好几块蒸糕。 宋谨翊眼里染着笑意,让人又给她上了一盏牛乳茶。 林岫安怪不好意思的,咽下嘴里最后一颗蜜枣肉,就没再吃了。 她问起:“世兄,您的手还疼不疼了?”一开口就是一个孩子气的问题。 宋谨翊早就发现她从在净心院起就老偷偷盯着他的手看,眼里盛着担忧和怜悯,好像他不是被烧伤,而是手烧断了似的。 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极是熨帖。 “不疼了。”他温声安慰她。 林岫安不相信,“听宋二夫人说,您现在还不能写字呢。” “不能写字,但是看书无碍。”宋谨翊道。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多了许多可信度。林岫安点头,就不再啰嗦多问了。 “对了,这些日子你有习字看书吗?” 宋谨翊这一问,林岫安顿时心里一紧——哎!怎么大过年的还要问功课啊? “哦呵呵,过年事忙,我只能抽空,看了一点……” 宋谨翊挑眉,“我送的书还是没看完?”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林岫安就郁闷。 那天挨完父母训斥,父亲罚她多描十页字帖。她写着写着,忽然想起他说的《关雎》,顺手拿起他送的书胡乱翻了好久都没翻到,还找沁雨来帮忙。 沁雨说不如从第一首开始慢慢找,结果发现这第一首就是《关雎》! 她当时犹如晴天霹雳,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怪不得呢!她说自己“读得慢”,“还没读到那儿”时,总觉得他的表情是在忍笑,原来就是在把她当猴耍,看她出洋相!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