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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晚上,姐姐们出乎意料地没有上街聚餐,而是早早熄灯睡觉。

    周六一大早,赵一如就被他们乒乒乓乓的动静吵醒。她用尽洪荒之力睁开眼,看见几个姐姐一改往日衣着,穿上了灰暗的冲锋衣,正在收拾背上的大包。

    “这是…怎么回事?”大清早火盆已经熄了,只伸出个肩膀来都冻的够呛。

    “来不及解释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车?”圆脸姐姐笑着问她。

    赵一如不知道自己是好奇心作祟,还是“既然醒了也就别睡了”的佛系心理驱动。总之,视早起为生命之敌的她,在这个不需要工作的周六上午,还是迅速起床跟着姐姐们上了车。

    再说了,研究者的休息日,怎么能叫休息日呢?只要好奇心够强,天天都是工作日。

    车子慢慢驶出小院,姐姐们开始分准备好的干粮——一人两片面包、一盒常温奶。赵一如这才从柳条口中听到今天早起的原因。

    小型基金会的维系其实是很难的,但是柳条供职的机构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创收之道:承接商业化的慈善落地任务。

    比方说,有不少地方政府、知名企业、演艺名人,都有做慈善的意愿,也有这样的必要,但他们不可能养一个团队专门负责这种事情,所以常见的做法是直接捐钱给大型公益组织。

    “但你说红会、大基金会啊这些地方,也不可能替你专款专用,顶多给你个捐赠证明,多没排面”。

    所以就出现了更小型的外包机构,它们从大机构甚至捐赠人手中直接拿经费,开展全程透明的在地活动,有精心设计的项目名称、文案和口号,按照“客户”要求定期反馈。费用方面,除了日常运营和人员工资,不多收取服务费。

    但他们也会设计一些研究项目,作为捆绑产品请求资助,比如赵一如现在参与的这项研究,就是大型基金会资助的。

    “你可以理解成,我们是这个行业的自由职业者”。

    今天的工作,是一位东洲当红明星的粉丝募资,想要资助一个慈善项目,为明星提升人气、打造人红心善的形象。

    既然是人红心善,那还有什么比“关爱留守儿童”更合适呢?

    团队要做的事情,是在县城外的高速口和运送物资的卡车接头,开到村里之后分发,顺便陪孩子们玩一玩、探望一下老人们。

    当然,通稿素材是必须要有的。

    “具体去哪个村庄,是咱们自己决定吗?”赵一如对这个流程非常好奇。

    “大多数时候是的”,正在开车的娇小姐姐回答,“但也不排除有些人想要指定,比如觉得某个村镇名字好听、吉利什么的”。

    “蛤?”做慈善难道不是需求先行?求神问卜选择资助谁算什么鬼?

    “不过现在这种也少了”,柳条分析道,“行业寒冬,明星们的日子不好过,想尽办法立人设出通稿,也不太挑了”。

    赵一如对此有一肚子疑惑:这种层层外包的运营模式,难道不是一种行业腐败吗?几位姐姐看起来也是责任感满满的人,为什么可以接受这种隔靴搔痒的模式?还有,自己参加的这项研究,既然是拿大基金会的资助,那知识产权到底在谁手里?

    “我就知道,她会有这么多问题”,柳条笑着对另外几个人说。

    按照柳条的理解,这种模式当然是一种腐败。如果任由这种腐败蔓延,那么受伤害的最终会是那些得不到有效资助的弱势群体。所以她们这种团队的存在,就是希望在已经腐败的当下,尽量抠出肉来喂给有需要的人——明星疯狂吸金,粉丝心甘情愿被割韭菜,这些钱进入资本机器可就出不来了,不如来个“黑吃黑”,歪门邪道说不定可以办好事。

    “可千万别说我们有责任感啊”,黑衣姐姐冷面道,“我们当初就是太有责任感了,一个个的不是加班晕倒,就是被扯进鸡毛蒜皮里挨过打。我们现在就想‘打好这份工’,平时划划水,周末出来游山玩水、跟乡亲们聊聊天,收入还不比东洲少!”

    另外几个姐姐点头表示赞同。

    拿浦宁这穷山恶水的当旅行?几位姐姐也太会安慰自己了,赵一如心想。

    “别听她瞎扯,整天就知道躺平”,柳条白了黑衣姐姐一眼,“知识产权你不用担心,我有位法律系的朋友帮我设计了条款,研究数据属于我个人,我会授权给你用的”。

    赵一如一下子吸收了这么多信息,只能点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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