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挤出诡异笑容:“你总算肯认我了……我的扬儿……” 秦澍一怔,登时呼吸如堵,随后似有无数尖锐的锥子刺向他的心窝。 他静坐无言,眼角余光依稀窥见安王悄然抬手,以袍袖擦了把脸。 远处隐约传来交错脚步声,来来往往,最后尽融为春末之夜的细碎虫鸣。 ………… 深宫之中,天家兄妹并未因擒获敌人而欢呼雀跃。 他们眼前,尚有大堆后续问题急需处理。 太后谢氏匆匆赶来,听闻朝堂上几经周折才拿下安王,而她的眼中钉赵氏不光与安王有染,还自缢身亡,冷笑道:“早说那狐媚子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自杀还便宜了她!你们……你们快去把她的野种逮回来,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 宋鸣珂正为此案牵扯到秦澍、宋既明而烦躁,再听狠戾之言,更觉不悦。 宋显琛见妹妹垂目不语,接口道:“母亲,这事仍需从长计议,您暂且回慈福宫歇息吧。” 太后被爱子驱逐,甚是不快,碍于宁王、霍睿言在场,她不好发作,只得拂袖而去。 宋鸣珂等人仔细商议,对于指证安王的刺客和延福宫两名旧属,要如何褒奖,又准备追封饶蔓如为一品夫人,以保全饶相的颜面、表彰他们家族揭发姻亲的功劳。 苍茫暮色散去,不知不觉,夜幕低垂,笼罩皇城内外。 宋显琛留三人用膳,忽听密探指挥使已至殿外,宁王与霍睿言识趣告退。 临别前,霍睿言凝望宋鸣珂片晌,眼光难掩怜惜与期许,却被她宽慰笑意吸牢了视线。 宋鸣珂久未与他公然眉来眼去,莫名红了脸,催促道:“快回去吧!” “好,你们二位还需小心谨慎。” 他有说不尽道不完的话想要对她说,但此刻显然不是时候。 当下,只能恋恋不舍又不无担忧地追上宁王。 宁王在殿门边上候着,远远打量这对曾有婚约的璧人,稚气残留的面容无端一片通红。 霍睿言见他神情怪诞,小声问:“殿下没事吧?” 宁王摇头,反问:“霍二哥哥,我猜你上月退婚……情非得已,既然尘埃落定,为何不早些向圣上请旨,重续婚约?” “今儿说这个,不合适。”霍睿言当然是最着急的一个。 危急关头,他为保住霍家能顺利辅佐宁王,被迫退了婚,在京城一带饱受冷眼。 经历各种煎熬与惊吓,等到云开雾散,他巴不得即刻将宋鸣珂娶进门。 可安王谋逆之事,尚余太多不确定因素。 儿女私情,急不得。 “殿下,你耳根都红了,所为何事?”霍睿言越发觉察宁王不对劲儿。 “没……我只是想起,上次在镜湖行宫,我不识姐姐女扮男装,竟试图拉她与我们同浴,真叫我惭愧!”宁王老老实实回答,忽而又瞄向霍睿言,“倒是霍二哥哥,好像……好像……嘿嘿!” 这下,轮到霍睿言面红耳赤。 他可没忘,自己堂而皇之借议事之名直闯玉汤池,过后食髓知味,更有一回摁住宋鸣珂为所欲为。 这孩子!人小鬼大!竟瞧出了端倪? ………… 那名手持鱼形龟纹令的黑衣男子闪身入殿,朝宋显琛兄妹行礼。 宋显琛狐惑望了宋鸣珂一眼,道:“免礼。” “陛下,长公主,属下在牢狱里打听了两个时辰,安……秦澍入狱后,逆犯宋博衍表现得极其激动,骂了他很长时间,后惊闻赵氏自缢,神志略有失常。” 宋鸣珂蹙眉:“如何失常?” “秦指挥使喊了他一声‘父亲’,他却唤对方‘扬儿’,还说……总算肯认他。” 宋显琛听完,感叹道:“没想到叔父一世威名,竟落得如此下场。” 宋鸣珂倒不相信,安王在短暂时间内,疯得连秦澍和宋显扬都分辨不出。 赵氏之死,早在宋鸣珂意料之中,安王自然也看得透。 他亦是将死之人,会承受不住此噩耗? 可他连声怒骂秦澍,甚至牵扯到宋显扬,显而易见——他不希望秦澍因此无辜送命。 假设他错把秦澍认作宋显扬,还说出“你总算肯认我了”这般生分的言辞,是否想暗示,宋显扬实则不曾配合他的谋逆计划? 他想为心爱的儿子洗脱罪名? 宋鸣珂若有所思,眼看宋显琛只顾为命运多舛而神伤,她未道破其中奥秘,只吩咐密探继续紧盯狱中的动静。 密探退下后不到半个时辰,轮到大理寺卿请见。 因今日宫中发生了大事,与刑审相关的几个部门忙得不可开交,夜不归宿,要将至关重要的信息及时递至御前。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