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甚热闹的气氛一冷却,宋鸣珂如坐针毡,匆匆品尝了梅花茶,借口说有要务与霍睿言商量,强行带他离席。 离去前,她分明感受到太后的眼神,如飞刀般激射而来。 ………… 宋鸣珂领霍睿言同往听鹤斋藏书阁,并吩咐余桐,里里外外清场,任何人不得干扰他们议事。 “晏晏,太后那是何意?”霍睿言随宋鸣珂踏上楼梯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也不晓得,”宋鸣珂站定脚步,小嘴一扁,“若非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我。” 霍睿言挽了她的手,意外发觉她手心里还攥着那颗梅花糖,不由得一笑。 他拆掉外层的纸,以两指拈起,将糖至她唇边。 “你人见人爱,她老人家怎会不喜欢你?铁定认为我配不上你。” “胡说!”宋鸣珂微微启唇,含了他指上的糖,言语含糊,“她对你们兄弟二人一向赞口不绝,夸你生得俊、学识渊博、懂事沉稳、能文能武……欸!你偷乐做什么!” “你当面夸我,我高兴。” “呿!”宋鸣珂经他一打岔,烦闷感散了些许。 她如孩童般吧唧吧唧吃着糖,挽了他的手,噔噔噔地快步上楼。 霍睿言被她软绵小手拉住,心底也一片绵软——看来,对昨夜的过分举动,她并未介怀。 藏书阁二楼全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靠北端以隔板辟出一间静室,内置木屏、矮几、茶案等,陈设简雅,清香宜人。 提前烧好的炭火暖暖融融,二人解下披风,盘膝对坐于软毯上。 霍睿言亲自以炭炉煮姜茶,听得宋鸣珂低声发问:“二表哥,你对昨晚那帮姬人的动机,有何看法?” “明显是冲你去的,”他眸色一冷,“这些女子看似热情奔放,但依照安王府的规矩森严,岂会容她们放肆至斯?想必受人指使。” “因此,你觉得既明堂兄有问题?” 霍睿言以竹勺搅拌瓷碗中的姜片,“他倒不像对你怀有恶意……反倒是……” “安王叔?” “我猜,安王在赌。” “赌什么?” “假如,他真能借此确认你是女扮男装,最大目的已达到,不在乎暴露他的真实意图;如若未能发觉,最多引起你怀疑,却不会留下任何凭据。” 霍睿言在姜汤中加入红糖和桂花末,补充道:“他虽没拿到把柄,但昨儿你躲躲闪闪,我又突然横插一脚,反而招来疑虑。往后试探的机会没准儿会更多,咱们都得小心谨慎。” 宋鸣珂亦想到了这一层,眉间氤氲淡淡忧患。 她接过霍睿言递来的姜茶,吹了几下,浅抿一口。 兴许是嘴里的甜味犹存,茶汤中的辣味显得加倍清晰。 转目望向虚掩的窗户,宋鸣珂骤然记起,昨日午后,她曾在这座阁楼,与秦澍有过一番对话。 其时,秦澍口口声声说,身染风寒,不敢与她走得近,简直一派胡言! 念及此处,宋鸣珂怒色与忧色同现。 “怎么了?”霍睿言如常轻易捕捉她眉眼流露的烦躁。 “二表哥,你说……你师兄到底什么情况?” 霍睿言早提醒过她,秦澍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人畜无害,可他确实没做对不起天家兄妹的事。 “我直觉,他和元医官的状况略有相似之处,多多少少有些身不由己。” 宋鸣珂周身一颤,半晌方道:“你是说……他同样受人威逼利诱?” “我也说不准,但确有人从他嘴里套问过你的事,甚至直言问——今上可有不似男儿之处?” 宋鸣珂奇道:“那他如何作答?” 霍睿言脸色一下子绿了,轻咳两声,嗓音闷闷的。 “他说,你曾掉水里,从头到脚湿了个透,上岸后在他面前全扒了……还说你身材不错,肥瘦匀称,细皮嫩肉,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点儿没有……” 宋鸣珂脸颊如烧,越听越怒:“他、他瞎扯!我根本没扒衣裳!是他……” 霍睿言自然听懂秦澍说的是假话,可宋鸣珂话中透露了玄妙的信息,令他眉头一皱。 “难不成……他在你面前全扒了?” “你少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宋鸣珂气极,“我是掉水里没错!他、他把外袍借我披了……谁、谁也没全扒!” 霍睿言醋意横流,酸味一浪接一浪,淹没了他,把他腌成了醋人儿。 他的小晏晏,掉水里了?该不会像他昨夜所见的那样……? 秦澍看到了不该看的?否则他如何得出“身材不错、肥瘦匀称、细皮嫩肉”的结论? 霍睿言磨牙片刻,沉声道:“他还说,要辞官归隐。” “我不同意!他休想!”宋鸣珂大觉恼火。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