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如羽扇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终归没睁开双眼。 她美好如三月春光的侧颜,在他逐渐模糊的视野中幻成一束光。 针上的毒……致命吗? 尚未亲眼目见她苏醒、活蹦乱跳、笑展颜开,他便要坠入黑暗深渊? 无尽悔意,如汹涌浪潮,一浪接一浪,拍打他心中故作坚强的堤坝。 三个时辰之前,当她听霍锐承所言怒而转身离开,他何不厚着脸皮,紧随其后,一一辩个明白? 而丛林之中,她在他怀中颠簸,迷迷糊糊说的一句“来生……再会”,终将一语成谶? 他不甘心,就此消失于世上,留下无所作为的污名。 熠熠烛火刺目锥心,他闭上双眼,左手寸寸移动,覆上她柔软细腻的小手。 一点点,与她十指相扣。 用力,再用力,握紧。 陷进混沌之际,掌心内的小手轻轻动了动。 可惜,他再也无力睁眼。 ………… 宋鸣珂疑心自己回到前世。 撞见逼她跳下悬崖的蒙面杀手,也遇到赶来救她、让她撑住的表兄。 甚至死前,她听见极其相似的一声怒吼。 唯一不同的是,她道出藏于心的谢意,且发自内心坚信,他们会再次相遇。 而她,必将加倍珍惜他。 记得重活之时,她认定自己死在大表哥怀中。 而今相处日久,她隐约觉得,兄弟二人武功同样高强,有没有可能……是成天陪在身边的二表哥? 尽管霍睿言有“嫌弃生病的晏晏”之嫌疑,可潜藏意识里,她更希望是他。 沉睡中,她仿佛听到叔父安王在远处大声说话,具体内容听不真切。 安王的话音,使她回忆起前世客居于东海之滨的日子。 那是宋显扬继位的第四年。 谢国公所辖地区发大水,堤坝决堤,百姓流离失所。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由此揭发谢氏一族谎报灾情、挪用军资一案。 病重的太后谢氏,抵受不住压力,在宋鸣珂冲动顶撞下,怒气攻心,撒手人寰。 七个月后,安王不忌讳她至亲离世时隔未满一年,接她到蕃地小住,让世子多加陪伴,助她平复心情。 琐碎片段翩然而至,宋鸣珂依稀觉着,她好像漏掉了至关重要的细节——当年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 她离京数月,一直蒙在鼓里。 朦胧中,又有年轻男子的嗓音入耳,似是二人争执。 她累得无心辨认,渐渐进入梦乡。 幽暗而阴冷的梦内,一只温热大手悄然与她相握。 最初温柔备至,继而不断使劲,攥得她好生疼痛。 强烈危机感,促使宋鸣珂蓦地睁目。 惊觉自己平躺在软榻上,她费了好大劲儿,总算从熟悉的檀木梁柱想起,此为保翠山行宫的殿阁。 勉为其难分清梦与现实,她茫然转头,出乎意料,鼻尖竟蹭上了另一人的鼻尖! 这这这……怎么回事! 她惊悸之下,陡生一股力量,抬臂乱推。 那人仅有上半身伏在榻上,被她一推,从旁滚落。 他墨发束起,面容如雕如琢,眉如远山黛,出尘雅气浑若天成,独独双目紧闭。 啊?二表哥怎会跟她……?他睡了?晕了? 正自疑惑,她的手被他下坠之力一带,方知他们两手互握。 她没稳住,骨碌碌随之滚下榻。 躯体交叠,她以无缝贴合的方式,压牢了他。 小脸深埋在他颈窝,眉眼鼻唇触碰到的,全是他温暖结实的男子肌肤。 特有的清冽气息渗入鼻腔,化作滚烫热流,汇入身体发肤,如烧如灼,令她心跳有须臾静止后,狂跳不息。 周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