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所指之处,不知斩灭了多少亡魂。 而今日,它所要沾染的,便是她的心头血。 明晃晃的寒光映在她嫣红的眸中,一声铮然飒响之后,她竟毫不犹豫地将剑尖送入了自己的心口处。 好冷。 花颜死死攥着剑柄,狠下心来,又让那剑尖深入半寸。 霜白色的冰纹骤亮,剑气势如破竹般侵入体内。她的血顺着那纹路,缓缓地、蜿蜒流过。 很快,她的嘴角也开始溢出鲜血,缕缕鲜红浸透了她胸前的衣襟,滴落在地,绽出血色的花。她一边发抖,一边轻轻喘气,只觉得浑身的温热都快被剑灵夺走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你也算帮了老夫一把,老夫便赠你一言。姑娘,若想达成心中所愿,需得借助一件外物。” “……何物?” “……那左家小子自诩精于算计,却罔顾规矩,将最大的把柄亲手递到了你手中——世人只知剑认二主,始终以原主为先,可若其中一主命不久矣,便可越过原主驱使此剑。” “……命不久矣?” “……以心头血养之,你便能用他的剑,杀了他。” * 万仙山上。 左昭恒方才见过妻儿,闲话过家常。可一出院门,原本缱绻温和的思绪,一瞬便乱了。 时隔半月有余,左昭恒又听见了那首曲子。 依旧是熟悉的方向,熟悉的琴音,他早就决心不在理会了。可立在原地,却还是忍不住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阵琴音渐渐消散,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抬手,面颊竟已微湿。 不似以往的刻意效仿、暗藏玄机,这一回,她弹得实在哀恸至极。声声切切中,几乎要将他拉回数百年前,满目都是那道窈窕身影。 最后一次了。他反复告诫自己,只这一次,他要将一切都问明白,此后再不纠缠。 在清平居见到花颜的时候,她正抱着琴,似是要将琴收起。 “我早已告诫过你,这曲子,莫要再弹了。”他上前一步,语气莫测道:“为何离开长留?” 花颜缓缓转身道:“因为那里,不是我该留的地方。” 左昭恒看着女子苍白的面色,眉头紧锁道:“你终究还是辜负了耀卿,若你肯在山上等他出关,他与我都不会再疑心于你。” 他顿了顿,略有些惋惜道:“可你还是回来了。你应当知晓,我不会再留你性命。难道,你只为奏这一曲与我?” 花颜垂睫,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平缓道:“是,只为奏这一曲。” 她抱着琴,却根本不为收它,而是突然松开手,将琴狠狠摔在了地上。 朱弦断,桐木碎。 左昭恒退也不退,只满眼淡漠地望着她。 花颜捂着胸口,缓了口气,突然扯着唇角道:“多可笑啊,五百年前与我姐姐海誓山盟的男人,此刻望着这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左昭恒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此话。 沉静好半晌,他似乎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又有千万句堵在心口,最后只喃喃道:“不可能……绝无可能!你……姐姐?她只是个凡人,而你是个修者!” 闻言,花颜抚了抚面容,轻叹道:“是啊,她只是个凡人,因为她母亲是凡人。” 但很快,女子又嗤笑一声,继续道:“可若她的父亲是位高阶修者又该如何?你们修仙世家不是最看不起凡人吗,若修者与凡人低贱的血脉结合,生出的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此时此刻,左昭恒望日的冷静自持再也不见,他袖袍中的双手颤动,难以置信道:“我从未听她提及过……她只说自己是个孤女,无父无母。若有双生姐妹,雪青,她为何要瞒着我……”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