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里束水成溇,两千年绣田成圩。 船行吴淞江上,吴承恩向赵昊讲解道: “原先太湖出水流速很快,瓜泾口和吴淞江上游几乎没有泥沙淤积。但从开凿大运河之后,苏州生齿日繁,商贸发达,便又在下游水系修筑了很多长桥、长堤和挽道,大大减缓了太湖出水流速,于是泥沙淤积严重,地势低洼的南岸便成了滩涂。” “嗯。”赵昊点点头,听得十分认真。 “后来人们把滩涂改造成了圩田。”吴承恩指着江堤 “他们先在淤泥地上,开挖一条沟渠,然后在沟渠两岸用竹子和木头做成两道透水的挡墙。这样泥土里的水份透过竹木围篱渗入沟渠,也就是所谓的‘溇港’中。” “挖出的泥土又堆在湖岸边,形成一道河堤,新的陆地便出现在了太湖南岸。” “这个法子好哇,围出来的地又肥沃无比,苏松一带人多地少,谁能不眼红?于是各县争相修筑圩田,大肆侵占滩涂。”徐渭冷笑接过话头道: “好比这南岸的吴江县,十几年前县城距离湖岸也就是二里许,如今却增加到三里了。这多出的一里地,就是被侵夺的河道啊。” “事实上,这瓜泾口也叫南太湖的,湖面浩浩汤汤直接与昆山的淀山湖、澄湖连成一边的。几百年淤积侵夺下来,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喇叭状的河湾,哪里还有什么蓄水功能?”徐渭拍打着栏杆,怒气冲冲道: “我要是林润,头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圩田全拆了。” “你也别太极端了。”吴承恩苦笑一声道:“其实溇港口都是有水闸的,整个吴江县十八条溇港就有十八个水闸。这会儿只要打开水闸,就有十八处泄洪口,下游来水的压力自然大减。” “只是这样一来,南岸的万顷圩田统统都要泡汤,吴江县当然不答应了。”吴承恩说着,指一指南面湖堤上,冒雨巡视的一行人道: “那是吴江县的护塘队,每到汛期便日夜巡逻,唯恐他们修的石塘出了意外,淹了自己的圩田。” “石塘?不是泥巴堆的吗?”赵二爷插嘴问道。 “泥巴哪有石头结实?”徐渭闻言大笑道:“人家早就换成百里石塘了!” “百里,这么大手笔?”赵二爷吸了口冷气,难道某位吴江知县也像我儿一样有钞能力? “是前后数任知县,花了几十年时间修的。”便听徐渭哂笑道:“这可是保全县平安的大好事儿,要立功德碑,进乡贤祠的。还能名正言顺从里头捞钱,当然没人肯落下了。” “他们自己倒是不淹了,可太湖水全都跑到我们下游来了。”吴承恩叹口气道:“这就是孟子所说的‘以邻为壑’啊。” “昆山县就看着他们以邻为壑?府里也不管吗?”赵守正气愤问道。 “民间每年不知要为此事打多少次架,不然吴江县怎会组织护塘队?”吴承恩苦笑道:“昆山知县也到府里告过状,别说拆掉石塘了,就是求他们在汛期开闸泄洪都不同意。” “人家理由也很充分,修石塘就是为了防汛,哪有开闸泄洪淹了自己的道理?”吴承恩又两手一摊道:“还有个根本原因,两百年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