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偏要让我一个没立过功的小子娶回家?我最讨厌这些儿女情长了,没意思。” “你瞧着军中有几人没姻亲的?娶了她,才算于军中有了根基,平章也会更放心你。” 孟开平摇摇头,长叹道:“采石矶一役,我虽擒获敌军精锐,又以火攻取巧,可赵将军正面直冲敌阵、左右拼杀,同样功不可没。平章十分看重他,他的忠心和勇猛,会使他成为军中最利的一柄刀剑。” 齐闻道略一思索,转而道:“那黄珏要与你比试枪法,你可应下?” “不应。”孟开平眯着眼,单手枕在脑后:“且让他去做什么‘太子太师’罢,我可乐得清闲。” 齐元兴如今终于得了个儿子,又是容夫人嫡出,待他日后成就大业,这位可不就是太子爷么? 既然黄珏要当太子爷的师傅,理应封他个太子太师当一当。 闻言,齐闻道捧腹大笑道:“你就胡扯罢!要封太子太师,也该先封给赵至春,这位可是师傅的师傅。” 这些话,齐闻道根本不当真,只当说笑。毕竟他才十四岁,前十年都过着沿街乞讨的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饿急了就跟野猫野狗抢食吃,没空关心军政大事。后来一朝被人收养,改名换姓,又被安稳养在容夫人膝下,哪里想过所谓的皇图霸业。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可没胡扯。”孟开平叼着草根,悠悠道:“你是稀里糊涂被一张饼骗来的,我是蒙着父兄遗愿投奔来的。其他人,应当做梦都想着高官厚禄、名正言顺呢。” 战场之上是真刀真枪的拼杀,而战场之下,则是人心的较量与算计。 “齐文正和齐文忠哥俩倒还行,一个吊儿郎当,一个憨厚老实;郭英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手。他一家都肯为义父效力,连姐姐都成了义父妾室,真是够下本钱的。 齐闻道一一评价道:“冯胜这人就是个搅屎棍子,刻薄贪功,但大事还算拎得清;唯独那个黄珏,可真真是……” 他咬牙切齿好半响,忍了又忍,最终闷声道:“也罢,总归他小我一岁,面上还算敬我,背地里怎么说且随他去罢。管天管地,管不了他拉屎放屁!” “可你不得不承认,他武功确实强过众人。”孟开平缓缓道:“若非我长他几岁,根本压不住他。待他成年,往后便更不好说了。” “黄珏是天生的将才。”他毫不讳言道。 这句评价极高,但黄珏的确有真本事。赵至春有个外号叫“赵十万”,因为他曾说只要率兵十万就可以纵横天下。而黄珏则随了他姐夫的打仗作风,不顾性命,勇武难匹,极适合作为先锋官冲入敌阵。 齐闻道习武晚,根本敌不过黄珏,闻言也只得颔首道:“我不求同他相较,只求留在军中效力罢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如此想便对了。”孟开平赞许道:“平章为你取字‘沐恩’,便是为了让你时刻感念他的恩情,再加上你有容夫人庇护,根本无需畏惧黄珏。” 两个少年躺在枯黄的草地上闲聊,仰头看着夜空中柔亮的月色,静听林间潺潺溪流,一时感慨万千。 孟开平顺手摘了片叶子,迭在唇边吹响。 那声音悠悠扬扬的,越飘越远,似乎是徽州那边的小调。齐闻道忍不住打起了拍子,和调唱了曲《临江仙》。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生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歌起叁更。” 少年郎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又柔肠百转,一曲毕,两人皆意犹未尽。 “孟开平,那你呢,你又靠谁庇护?” 齐闻道不唱了,揉了揉眼角,复又开口问道:“义父将‘徽’字赐给你,明摆着想让你成为他的左膀右臂,难道你就一点儿不动心吗?” 如果有一天义父当了皇帝,定会毫不吝啬封他们这些兄弟和义子们做大官的,他坚信这一点。 然而,孟开平不急不慢地丢开叶子,肃声道:“方才巡营,我又下令杀了叁个人。我本以为今日是不必杀人的,可是不行。” 杀人这件事会上瘾,只要有了第一次,往后的每一次都不会再心慈手软。 “他们都有苦衷,可我不能听信。当年我大哥死,就是因为下头的人生了不轨之心,瞒报军情。” 那叁个人他必须杀,带兵打仗,仁慈只会害人害己。这是用他兄长的死换来的教训。 “有时静下来想一想,从十六岁起,我的日子里好似只剩下这一件必做之事。” 孟开平望着自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