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堂,要么便被关在楚宅内,学那贵家礼仪,性子愈发沉闷。此时此刻,她的笑竟如同当年一般纯真灿烂,一时间竟晃了他的眼。 只是,那笑却并非因他而展露。 不远处,青九已经自河岸边起身:“清清要不要吃果子?” “九儿小时候只有被果子砸的份儿,如今便能上树了么?”玲珑站在河里笑,脸上竟然透出几分狡黠。青九笑着哼了一声,轻轻捏了她脸蛋儿,道:“你且等着。”很轻巧地叁下两下上了树。此时他身着轻装梳起马尾,又未施粉黛,活脱脱一个正值风华的少年,从树上摘了果儿来,丢到树下搂着裙摆的少女怀里。 此时此刻,那二人竟然不像已经成婚的夫郎与妻主,更像是一对儿情窦初开的少年璧人。 那一刹那,楚玉璮心中涌现出莫名的恐慌。 ——那本该只属于他和玲珑之间的少年岁月,也是如今他唯一能凭吊的过往,好像也要被青九夺走了。 然而他竟是连迈步向前的力气都无,只能站在那儿,看着玲珑举起果子道:“你休想蒙我!我们小时候,这树的果子就是酸的!” “刚刚我尝过了,是甜的。” “真的么?”玲珑的目光狐疑地在青九和手里的果子间打转。 “清清自己尝尝不就晓得了?”青九跳下树。 她最终还是被哄得咬下了一口,随后被酸得小脸儿都皱在了一起,踏出河来便要追着他打。青九躲也不躲,笑着敞开怀抱将她迎进怀里,搂住她还在乱挥的胳膊,低头吻了上去。玲珑一开始还挣扎几下,后来便将胳膊挎上了青九的脖颈。手中的果子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一路滚远了。 楚玉璮大脑嗡鸣地看着,动弹不得,脑海中只剩下玲珑方才的话。 “我们小时候,这树的果子就是酸的。” 他想起来,玲珑曾几何时,是如何每天与那野狐漫山遍野疯跑,又如何带着满头草叶和湿漉漉的鞋袜回来。那时他们不是如今的侧夫与妻主,而是一只不会上树的小狐狸,和一个当时便乐于涉水爬树,摘了果子掉在狐狸头上的小姑娘。当年他们的游戏只有爬树摘果,如今,树上的果子还是酸的,当年的狐狸却已经成了美貌男子,而小姑娘娶了他。在那棵树下,他们能做的不仅仅是在河里摸漂亮石头,还有相拥着纵情亲吻。 一时间,无数人事涌入楚玉璮的脑海。 玲珑与青九成婚的前厅内,春照悲悯地看着他:“你本可与她共度一生,这一生中不会有叁夫四郎,只你二人。” 对他请安时,眼中含笑的青九:“倘若不是哥哥没能看管好自己的宝物,九儿便不会有可乘之机。当年是,现在也是。” 时间一路倒流,他的眼前出现玲珑。他们成婚后,她想要与他一起用晚饭,却被他拦在门外;大雪纷飞的寒冬,她握住他的手;年少时,每日追在他身后,一声声唤出的“小玉哥哥”,最后是她扒在他的书桌旁,可怜兮兮道:“小玉哥哥,陪玲珑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城郊有一处地方,开满了野花儿,还有小溪。” 而他握着书卷,眼皮都没抬一眼,淡声道:“我不想弄脏我的衣服。“ 她还要缠他,被他不耐地甩开了,说:“你不是有了只狐狸么?让那小畜生陪你疯跑去!” “可我想和小玉哥哥” “顾玲珑。”他被缠得受不了,把书往桌上一扣,扭身看她,“你是不是听不懂话儿?“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没再搭理他,扭过头去。再回头的时候,屋子里空荡荡的,她人小脚步轻,已经走了。 她走得静悄悄的。 当时他并不以此为意,因为他觉着,无论如何,她最终还是会回来的。 那枚果子滚到他脚边,草地很干净,他捡起来,看见上面小小的一个缺口,凑到嘴边,对着那里轻轻咬下去。 不远处,青九将玲珑背了起来,玲珑赤着双脚趴在他背上,手里拎着鞋袜,二人笑闹着,向回城的方向走去。 是很酸的,楚玉璮想。一边看着那二人,一边将整颗果子都吃完了。吃到最后,感觉嚼着的不是果肉,这才发现是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了,舌尖尝到血的腥味,他却不觉得痛。 ————————— 尒説 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