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立的梁帝,此刻冷目微凝,心头同时翻着不甘心的涌浪,他睥睨着眼,随之厉声言道:“来人!现在便传口谕去浮芳苑,就说今晚寡人要御驾过去!” 闻言,伶贵人慌忙跪挪几步,抱着梁帝绣着明黄龙纹的衣袍,含着哭腔泪言着不肯松手:“求陛下别走,方才……方才是臣妾一时无脑说错话,臣妾认错了。” 梁帝眉头并不见一丝舒缓,闻言只垂目冷嗤:“简直笑话,寡人是大梁的九五至尊,到底有何不敢?要你们一个两个都在寡人面前提醒!” 伶贵人当即懵怔不减,抬眼茫然,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没彻底搞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了哪句话上。 梁帝并不留给她任何挽回机会,直接甩袖而出,上了御用轿辇,而后又在香云堂门口,当众扬声吩咐,准备起驾前去往浮芳苑。 此举,无异于是当面打了伶贵人的脸面,可此刻,他哪里顾得上这些。 他只觉若再这般被人提醒下去,他为天子的威严恐怕也要荡然无存。 这几日,他因着那西凉女一事,心里一直难以舒快,可伶贵人却是自做聪明,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先前因为霍厌的提醒,叫他多疑而心生警戒,遂将那西凉女视作了身侧威胁,并立即取消了当晚的食筵。 可事后细想,此乃大梁皇城,他又为这里唯一的尊主,岂能被一献降而来的女子身上暗藏的威胁而慑服恐吓到,若传扬出去,自己的帝王威厉何在? 而伶贵人的话,则是无意起了激将作用。 梁帝偏是不信,身侧有这么多宦官护卫在,施霓能有几个胆子敢直接施加毒害? 无论对方是神是鬼,还是披着人皮的怪,他都要亲自去会上一会! …… 梁帝在云香阁大怒一事,很快传得沸沸扬扬。 无论是其他宫苑的小主们,还是各宫伺候的奴仆婢女,皆是好奇心难挡地纷纷想将眼睛插在浮芳苑,好将情况查明个彻底。 这光景实在太过难得。自伶贵人得宠后,都是别人忍着她的气,受她跋扈专横的欺负。 而像如今这样,陛下当众不给她留丝毫面子,甚至直接将巴掌打在脸面上,实在过于少见。 伶贵人在宫内树敌不少,如今出了这等热闹之事,恐怕任谁都想赶上前来,吐一口唾沫星子。 …… 而此刻,处于话锋漩涡之上的浮芳苑,可谓气氛凝重到了极致。 旁人暂且不看,只施霓这个事件主人公,当下得了信后,头先凝目想的,便是该如何避过去。 她实在思索不明,怎么梁帝先前还对她心生厌恶,百般避讳,今日就又忽的换了主意而主动身临了呢? 只是,她没来得及差遣阿降,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打听明白,梁帝的御用轿辇就已经临于门口。 她手心紧张而握,随即便听到院外不小的动静阵仗。 而其中最为响亮的一声,便是张公公的细声传呼,“皇上驾到!还请施小主,出殿跪迎。” 小主?施霓闻言蹙紧眉头。 此称呼由皇帝身边的宦官唤出,含义非凡,似乎已认定她是皇帝的女人。 当下,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施霓背上不由浸出一层冷汗来。 此夜不见月光,夜幕也似比以往更加浓暗。 …… 霍厌的眼线早已布于宫内,而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自不会逃过暗处的眼睛。 当霍厌自军营演训完毕后,策马晚归之时,密信正好由人隐秘送至了将军府。 他因思念施霓,所以这信平日里也会照常送达,无论是她衣食住行上的小事,还是她平常无聊时,闲倚花窗,拿着玉如意挑花逗蝶的场面,事无巨细,他方方面面都想着了解。 故而今日密信传来,他还心情舒悦地好奇她今日过得如何漫散。 结果,却见展信只八字:御辇夜至,姑娘危乎! 横眉现凛,拳心紧握。 那指尖碎纸屑,当即被震落了一地。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