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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如潮 第36节


可是最终他变成一个黑色的影子,盘踞在她生命中每一个将醒的凌晨和困顿的晚上,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一闪而过,在她心潮平息的时候卷土重来。

    她说不清曾经花了多少时间强迫自己忘记他,却又能清楚地回忆起一次又一次功亏一篑的时刻:信封中没有署名的诗页、斯德哥尔摩的雨夜、凌晨的急诊室、几个钟头前绝望的训练场,当然还有现在……

    顾慎如枕着胳膊趴在车窗边,看着膝盖上小笼里安静睡着的小胖鼠。最终,她自嘲又认命地吐了一口气。

    就像这可爱的该死的老鼠,它们生生不息。

    她从来就不愿意做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想现在总该是时候把话说清楚。恰巧这一趟路程漫长,正如他先前说的,他们有很多时间。

    像无数次在心里预演过那样,她想问他八年前为什么一走了之,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回来;想问他当年到底有没有收到那张夹在诗集中的邀请卡,如果收到了又为什么没出现。

    还想问他为什么改名换姓,这些年用这个新名字过得好不好,问那些碎花信封里装的是什么,问烧麦为什么没有糯米,问一起拼饭的同事总共有几个。

    她打算把所有这些都一次性弄清楚,尽管现在才来翻十六岁的旧账显得多少有点傻。她默默向自己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就像改邪归正的人最后一次以身试法,亡命天涯的人最后一次自投罗网。

    不然让她怎么办。她已经什么都没了。

    顾慎如趴在车窗上等着陆别尘回来。脑子里浮乱的思绪潮涨潮退,让人精疲力尽。

    小笼里胖胖的老鼠缩成一个圆球睡着,小小的脊背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她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困得睁不开眼睛,也不小心睡着了。

    来不及想好那一系列问题的开场白,她就就堕入一场噩梦。

    那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噩梦。梦中她看见孟廷在万念俱灰地清理她的奖牌墙,又看见顾闲已经模糊的脸,还看见沉入冰河的jen抱住同样在坠落的她,一遍一遍重复那句“我看不见”。

    不见后路,不见归途。

    她还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手里拿着记分器的医生对她频频摇头,然后她的石膏腿整个从身体上脱落砸碎在地面,地上的冰鞋少了一只……

    最终,她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妈妈,不做手术!”不及清醒,她本能地挣扎坐起来,声音发颤。

    陆别尘抓住她的手,拇指搓搓她手心,“天亮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

    在他平静如常的嗓音牵引下,顾慎如终于真正醒过来。抬手摸到自己一脸的泪,她都顾不上难为情,只觉得心悸,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敢放开。

    “林小土,我不想做手术。”她还沉在梦里,忍不住哭诉。

    “乖,醒过来就不怕了。”陆别尘捏捏她的手,扭头看她一眼。

    看清他微微带笑的脸,顾慎如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抬手使劲揉揉眼睛。

    “别揉。”陆别尘挡着她的手,又抽了几张纸巾塞给她。“先不想手术的事。今天雪城出太阳。”

    或许是因为他平淡又肯定的语气,这毫无关联的两句话真的帮助顾慎如冷静下来了。就好像他是在说,只要回到雪城一切都会变好,八年未回的雪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她的乌有乡。

    顾慎如擦干眼泪静了一会儿,看外面已经是日光明澈,不知不觉快上午九点了。他们已经下了高速,正行驶在雪城的近郊道路上。

    她原来是睡在放平的副驾座上,半披在身上的空调毯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后座传来细小的金属摩擦声,转头见是小老鼠在跑滚轮,一贯的努力,好像是它在负责让今日的暖风刮起。

    梦中的仓惶感觉终于彻底消失,顾慎如抬起椅背,靠在上面听见自己的心跳由快变慢,又因为另外的原因重新变快。

    身旁,陆别尘在专注地开车。

    她隐约发觉他眉眼间有一丝疲态,但被眼镜遮住了,看不清。

    “你一直没睡?”她忍不住问。

    但陆m.daoJuHuISHo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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