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7年,她正处于绝对的巅峰期。那一年她在赫尔辛基世锦赛上得到一枚铜牌,刷新了本世纪中国女单在国际上的最优成绩。 但那也是她最孤独的一年。 世锦赛后她在海南的训练基地闭关集训,当时老吴还没有上来国家队,队友都忙于各种活动以及采访,梁芝在北城上大学,而孟廷一如既往地应付着两份工作。 于是到四月底,她独自一人度过了二十岁生日。 来自粉丝的礼物被寄到北城训练基地堆成了山,梁芝替她拆包裹都拆出了腱鞘炎,但那些礼物她一件都没有真正收到。 远在海南的她当时真正收到的只有一封信,这也是为什么她对这件事的印象如此深刻。 确切来说那并不是一封信,因为信封里装的是一张书页,上面印着一首晦涩的外文诗,是她已经能一眼就认出来的博尔赫斯,虽然仍旧读不懂。 那是一封匿名信,但是在撕开信封的时候她的心颤了,因为在她的世界中有且仅有一个人会做这样的事——在有网络的年代慢悠悠地寄一封信;给一个搞体育的人看博尔赫斯。 其实在那之前她已经用尽手段让自己暂时忘记了那个叫林尘的少年,但那封信让一切卷土重来,又让她重燃希望。 毕竟当年分开得那么不明不白,而且他们也都长大了。当时她在想,是不是可以至少把欠的那声“再见”补上。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忍不住从黑名单里翻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打过去。 然而她听到的是关机提示音。 她没有立刻放弃,又破天荒地亲自发了条微博,配图是那张书页的模糊照片。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条微博是发给谁看的。 不过那个人或许并没看到,因为她始终没有收到来自他的任何回应,没有留言,没有私信。等了很久还是没有。 后来她想到这也许只是巧合,说不定她有一个文艺又长情的陌生粉丝,恰好也喜欢博尔赫斯,仅此而已。 最后她放弃了,将那封信交给梁芝,委托她帮忙扔了。 还记得那时的她曾默默告诫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自作多情,真的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她不会原谅自己。 可现在呢。 回到北城的夜风里,顾慎如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还是没能从陆别尘家里找到那本蓝色封面的诗集,也还是不能确定四年前的那封信是不是他寄出的。 但讽刺的是,她在他家里客厅茶几最显眼的地方又一次看到了那一摞印花信封。 之前在他的车里已经见过一次了,粉粉紫紫的信件被妥善地收纳在防水的密实袋里,和一些难懂的英文书放在一起,很显然它们的主人丝毫也不介意它们的幼稚,还对它们极为珍重。 顾慎如心里泛酸。 人的品味是会倒退的吧。有的人十几岁的时候可以装模作样地读博尔赫斯,等到二十几岁反倒像小学生一样搜集情书了。 这些是情书吧,肯定是。之前她住院的时候就听那里的护士姐姐说过,她们的小陆医生常常能收到情书小卡片之类的东西,因为他不爱用微信也不玩其他社交软件,很多想认识他的人要不到电话就只能给他写信。 真的有很多人喜欢他呢。 顾慎如一把抓起那包信件,一时冲动地扯开了防水袋。她要看一看。 然而下一秒回过神来,她又连忙将那些信封好放回去。 顾慎如,疯了吧你。 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里拧成乱七八糟的一团 她很清楚,那些信封里面就算是谁的□□也跟她没一点关系。他现在读什么书、收谁的信都跟她没有关系。今晚要不是她喝醉了自己要来,他应该也不会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而即便是她来了,他也很快就扯了个借口避嫌似地躲出去。 是借口吧,一定是。 是怕谁误会么,那些小情书的女主人?还是梁芝提过的他那个传闻中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