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从律所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在车库取了车,却迟迟没有没有发动引擎,林之把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前方一排空荡昏暗的车位,重重地叹了口气。 跟了一个月的案子,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排期开庭了,谁想到这也能被人半路截了胡。 刚进所里半年的小女生当时就替她急红了眼,她还下去安慰了两句。 当时说的什么来着? “没事,就当积累工作经验了。” 狗屁工作经验。 她刚谈下这案子的时候,同为高级合伙人的梁昊就在那儿阴阳怪气。一时是林律师还这么年轻需不需要找人分担些工作,一时又是你一个女人去和人家谈判会不会不安全。 平时不见这人这么有同事爱,见到案子标的超千万,这下跑过来开始心怀天下。 林之简直懒得理他的酸鸡发言,但谁想到对方为了从她手里把案件抢过来,亲自跑去找当事人的母亲,鞍前马后地伺候对方,又“不小心”地说了几句她的坏话。老太太信以为真,为了家庭和谐,当即让儿子换个男律师。 当事人过来的时候还相当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个半天才说明来意。林之懒得再听,摆了摆手,说没问题,把解除协议签了和把目前工作产生的代理费用结清就行。 临下班的时候,梁昊又跑来她的办公室,一脸公事公办地让她把案卷整理好,尽快跟他的助理交接。林之盯着他叭叭个不停的嘴,心里在盘算如果此刻打人一拳不入刑的话,究竟要打哪里性价比最高。 林之初出茅庐在律所实习的时候,看着师父纪晏挂在办公室门上的那个“高级合伙人”铭牌产生过无限的向往。但真等到她爬到这个位置才发现,什么镀金牌匾,那就是一层金色油漆。 以前只要埋头干活就好,自从去年升上所里的高级合伙人才发现,坐这位置不仅仅要埋头干活,还要提防着活被虎视眈眈的人叼走,办公室政治缠身,糟心事只多不少。 梁昊抢了她的案子也就算了,还要假借当事人要求为名,踩着下班的点来喊她让位。林之等到两个团队交接完工作,再整理完今天的工作总结和捋一下明天的行程,转眼已经将近八点半。 林之开车驶出车库,把车窗降了下来,六月初夏的晚风灌进车厢,她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心里的郁结总算是消了几分。 她今年31岁,去年的这时候刚当上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是所里高级合伙人中最年轻的一位,不怪旁人眼红。 有人说她运气好、命好,刚入行就跟到了好的师父;刚打赢了两个案子就碰上所里提拔。 这群人好像对女性在职场上打拼的努力视而不见。只会在她挑灯奋战,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泼冷水,什么“女孩子用不着这么拼命”、“女的最重要的是嫁一个好人家”,林之听到耳朵起茧。等到她真的干出了些成绩,话术又变成了她只是命好。 一开始林之还为这些闲言碎语感到委屈,觉得自己付出了努力却不被肯定。后来发现,那些贬低她的言论不过只是一群失败者们自我安慰的借口,而她杀出一条血路,让这群人啪啪打脸的感觉实在太好。 现在自己在大城市干着自己学生时期的理想工作,生活优渥,更难得的是家里暂时没有发出催婚压力。就凭着这几点,她自知已经比相当多的人过得好。既然如此,林之也不想再在事成定局的事情上浪费肝功能。 回到家,时针已经逼近九点。林之一个人住着的这个两居室,装修风格是性冷淡的黑白灰,唯一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是窗台边的一盆绿箩。那是好友蒋晴前年送的入伙礼物。 两人是大学室友,同读一个专业,只是林之毕业后就在法律界摸爬滚打将近十年;蒋晴毕业之后却把法条一扔,去当了婚礼策划师。只是一个不婚主义者跑去为别人的爱情增加仪式感,多少有些讽刺。 刚搬来这里的第二天,蒋晴就提着两袋火锅底料风风火火地闯进她家里,美曰其名给她开入伙派对,却发现这人家里连个锅都没有。蒋小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