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尸骨发黑,分明是中毒身亡——” “服毒自尽。” “她的小腿胫骨也没有了。” “谁知道呢蚂蚁搬走的吧。” 荔知已经不在乎说出口的谎言能不能骗倒谢兰胥,谢兰胥同样如此。 他几乎是故意说着蹩脚的借口, 以此激怒荔知作为回报。 愤怒胀满了荔知的胸腔, 她说不出话来,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内往外爆裂。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怒目圆瞪着谢兰胥。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 ”谢兰胥看着她的眼睛, “告诉你也无妨。” 即使心中有过千万次设想, 荔知依然没有想到,谢兰胥会漫不经心,用一种毫无所谓的口吻说: “我的母亲,是我杀的。” 谢兰胥脸上的漠然,让荔知只觉万分胆寒。 眼前的人,变得如此陌生。 她真的了解过谢兰胥吗 她真的有靠近过这个人的内心吗 “……为什么” 青烟一般的月华从木格窗外倾泻而入,横亘在只有一步之遥的荔知和谢兰胥中间,像一条割裂两人的银河,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 “因为她也要杀我。”他说。 谢兰胥心中没有丝毫愧疚。 在他看来,一切那么理所当然。 “她为什么要杀你” 她的话像一柄沉重而锋利的斧头,迎头劈向谢兰胥。 谢兰胥有片刻沉默。 那柄斧子,似乎没有伤害到他,而只是将他短暂地劈晕了片刻。在这片刻之间,他想起了某种往事,因而脸上露出惘然的神色。 “她怕我受苦。”谢兰胥说。 那一晚,似乎也是和今夜如出一辙的月夜。 太子妃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崔朝公主出现的时候越来越多。母亲本身的腿疾也愈发严重了,受过伤的那只脚几乎不能下地,下雨的时候,常常疼得满地打滚,以头抢地。每到这种时候,崔朝公主就会更加狂暴。 谢兰胥学会了用最快的速度辨别两人,然后选择逃跑或是留下。 那一晚出现的是母亲,是身为太子妃的母亲。 太子妃记得自己嫁了人,生了一个孩子,而崔朝公主不记得。 崔朝公主将他打的满身淤青的时候,太子妃每次出现,都会红着眼睛为他上药。 太子妃以为是消魔仪式里受的伤,或者是宫人们的私下欺辱。 他从未对她提起过崔朝公主。 提起,也不过是徒增她的悲伤。 她的悲伤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丝一毫,她也承受不住了。 “母亲病重时,我才十一岁。她神志清醒的时候,会挣扎着下床给我洗衣做饭,教我读书写字。父亲请过几次御医为母亲看病,但都被母亲拒绝了。” 谢兰胥沉默半晌,说: “她应当早就不想活了。” 太子妃自知命不久矣,而他那时才十一岁不到。 在太子妃看来,能够照顾他,并且愿意照顾他的人,只有自己一人。而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她大约是不愿我一个人留下,孤苦伶仃地受苦。所以想要将我也一并带走。” 那一晚,太子妃给了他一杯安神茶,要他尽数喝下。 他知道安神茶里有什么,但他顺从地照做了。 在太子妃喝下自己的那一杯安神茶后,他离开了太子妃的房间,把嘴里的茶水吐在了屋外的树下。 那是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无论雷雨摧残都屹然不倒。 太阳出来之前,他去太子妃房间的时候,太子妃的身体还残留着余温。 他爬上太子妃的床,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拥抱自己的母亲。 “真暖和啊。” 他在心里想。 等太子妃的体温完全冰冷后,他依然将她安置在床上,每日将饮食用度所需端至她房中,再在第二天再将食盘端走。 像她还活着那样。 那棵好像世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