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这边是一个挺大的家属院,方方正正的四层洋房格局。临街的一楼全被出租做了餐饮,西餐吧,酒吧,居酒屋,连锁咖喱饭…装修各具特色。唯有尽头的这一间像是被装修队遗忘了,还保留着原来的石灰墙面。一扇不大的钢窗嵌在正中,透出朦胧的黄色光晕,仿佛是谁家的客厅。碎花窗帘掩着一张小小的木方桌。细长颈的蓝色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朵掉了一半花瓣的玫瑰,旁边立着的塑料餐牌里夹着水粉色的笺子,今日的手写例牌。一个朴素的、没什么生意的家常小炒。 钢窗里漏出的光投射出一个淡黄色的立方空间。艾珥愣愣地站着,夜色和光晕的分界线沿着她的鼻尖划过,眼眸在暖黄的灯光里一闪一闪,像小小的火苗在跳动。 已经完全入夜了,江风又劲了一寸。田岸把艾珥从背后包住,摩挲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臂。 “想在这家吃晚饭?”耳侧是田岸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吹动她耳边的碎发。 “也不是,中午在工作室已经吃过阿姨烧的家常菜了。就是觉得这里很像我小时候住的妈妈的单位宿舍,一下子想家了。” “小耳朵好乖。”艾珥感到男人在背后收紧了臂弯。一种确定无误的是男人而不是同龄人的掌控感,并不令人讨厌,但又仿佛暗示着让她失去自我的危险。仿佛他知道所有答案而她还在百无聊赖地转笔等待考试开始。艾珥耸了耸肩,从田岸的怀里钻出来,把自己挂在田岸的左臂上轻轻晃荡着,这个她最喜欢的姿势。 “还是下次再来这家,我想喝热的梅酒了。”艾珥朝隔壁居酒屋的布帘指了指。 隔壁是个不甚正宗的居酒屋,生意却很好。进门处排了一溜客人的鞋子。登上木台,被靛蓝色围裙的女招待领进狭小的包厢的一瞬,也踏入一个欢闹的音浪空间。女招待留下一本菜单离开,合上包厢门。四维是清漆原木的淡淡米色。前后包厢都有聚会,啤酒樽相碰的清脆声,女人尖细的笑声,粗着嗓门虚张声势的男声,男男女女轰地起哄的声音,一波又一波,从包厢隔断的木格里冲出,交汇在田岸他们的包厢上空,又徐徐沉降下来。田岸想起上次在詹大的韩国餐馆,是深红发黑的木格,也是和小耳朵在这样喧闹的餐厅里,隔绝出一个小小的、出奇静谧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小耳朵照旧撑着头,缩在木格的角落里研究菜单。田岸凑过去,盯着在灯光下半透明的耳垂下缘,这会儿一个小小的银环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轻一晃。有种想把她的耳垂含住,把银环吸在舌尖的冲动。 “你中饭吃了什么?”艾珥冷不丁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中午好像是在楼里的食堂…吃的什么…大概又是笋烧肉丁、炸肉排、熏鱼之类的,来来去去就是那几样。”田岸胡乱答着,心里笑自己被抓包的慌张。小耳朵又埋下头翻着菜单,好像说了要点什么什么什么,田岸又胡乱地应着。包厢里太吵,而他又只想做一件事。包厢门开了,艾珥点完菜,包厢门又关上,笑闹的音浪再一次袭来,艾珥把头靠在他的左肩上,胳膊紧紧圈着他的左臂。一阵疲惫袭来,一种令人安心的静谧像一股热流导入他的身体,田岸闭上了眼睛。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