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比年少时成熟了,更加喜怒不辨,他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端详我为他倒的酒,他从小有精神洁癖,嫌脏就不肯碰,从前为了大计,不得不碰我,如今还用得着演什么。 我说:“不认识。” “哈哈顾珩,我就说你认错了,她不是你要找的恩人。” 片刻,有些陌生的低沉嗓音响起:“或许吧。” “小垠有要事脱不开身,这杯我们敬他。” 酒局恢复热闹,我隐在光影里,随时听吩咐,高谈阔论中,顾珩被问起回国的理由,他说:“如意有案子回国开庭,我就顺便陪她一块回来看看。” “哦,原来是为了佳人。” 他默认了。 酒局散时,已然是深夜,秦越扯过我:“去送送顾先生,你今夜的出场费是他出的。” 顾珩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但我不敢忤逆秦越的命令,只好走到外面寻觅他的身影,终于在不远处见到他伫立车门前,遥望庭园,之后就进了车。 秦家两兄弟皆在看我。 这车势必要上,我咬牙飞奔过去,气喘吁吁拍着那扇紧紧闭合的黑色车窗,祈祷上帝能垂怜我。 我敢说我肯定耗尽了一整年的幸运,顾珩竟然摇下车窗,我说:“秦先生说您出了包夜的钱,今夜就让我陪您吧。” 我像个熟练的妓女,我看见自己的悲容倒映在他棕色的眼眸,真是恍若隔世,他或许会厌恶地叫我滚开,没关系,顶多是被秦越教训一顿。 所以当他打开车门,让我进来时,我愣住了。 车厢黑漆漆的,偶尔路灯的光由长变短地照来,我心里很沉静,他不想赔本睡我也好,他想羞辱我一番再把我丢给别人也罢,熬过去就好了。 熬过去就好了。 可他偏偏开口第一句话是:“你瘦了。” 任哪个老熟人见我都没说这样的话,但由他说就显得笨拙且真挚,我告诫自己,他不是十七岁的阿珩了,眼前的顾珩是披着他外皮的陌生人,切勿中招。 我自嘲道:“做妓女自然比不上做富家千金。” 车厢中沉默下来。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宿舍太乱,去宾馆吧。” 又是一阵沉默。 “不,我送你回家。” 我在思考让他知道我的住址,我的人身安全是否会受到威胁,毕竟他恨我恨成那样,但转念一想,他想知道还不是易如反掌,我逃不掉。 我乖乖报上地址,车子立刻朝东方驶去。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他想耍什么把戏,如今我四面楚歌,再来一个寻仇的顾珩,恐怕我真的不能活着走出春阑夜,我只想尽量放低姿态,与他早日撇清关系才好。 所以当下车时,他递来联系方式时,我拒绝了,我说:“顾先生,您来春阑夜找我就好。” 我连再见也没说。 老小区的照明系统一直有问题,那辆车就停在不远处为我照亮,我走进黑黝黝的楼道,声控灯又坏了,台阶的最后一层,我忍不住回头看,顾珩站在车边注视我。 那晚我做了一夜噩梦,恍惚以为顾珩的出现也是噩梦的某个环节,不至于让这场重逢显得如此悲哀。 对命运的担忧令我找上秦泓。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