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道,你给东城那些人全都送了礼,我作为你现在最大的甲方,怎么没见你有所表示呢。 罗西悠闲地点了一根香烟,细细长长地,抽起来,很有旧时上海女人的味道。她朝前视镜里望了一眼名叫罗西的女人,肉眼可见的寂寥疲惫,被星星点点的光染上的耀眼的神色。 “我说顾总啊,您是什么身价?我实在是想不出你还缺什么,送什么都感觉都是多余。你觉得呢?” 顾城嘴角噙着一缕笑:“我缺不缺,缺什么,那是我的事情。你不表示,就是你的问题。你觉得呢?” 顿时罗西一阵心潮澎湃,战场厮杀棋逢对手,肾上腺素无可遏制地冲上血管神经。这一刻,她真是爱死他了。这男人无论是更年轻时,还是此时,总能让人例如磕了药,使人精神恍惚地想要靠近,再靠近。 崇州离东城不算远,也不算近,横穿地图而去,要三个多小时。 高速上风驰电掣,罗西把车窗降下来,湿冷的空气割刀子似的往面皮上切割。她还不觉得冷。实在是脸上太烫。她像个孩子似的,冲上海浪,在浪头起伏中往那头奔去。 孩子时候罗西不像孩子,陈茜茜向来懂事,向来乖巧,竭尽可能地不给人添麻烦。所以她还没童年。 但,不要紧,顾城在那边。 崇州城区变化大也不大,黑漆漆的夜空下,房子里全都透着光,全城都在蛰伏着,预备一大清早再放一波热闹的鞭炮。 罗西看崇州,像是看前世。似是而非的街道,似是而非的身影,她也许从这里走过去,慢慢地走,头常常是低着。沿着墙根走,看谁家水泥高墙院外长出来的蔷薇花。那时她太安静,什么都不敢越界。陈秀娥给她划线,划了无数根线,将她的空间限制得小小的,几乎只有喘气的份。她对未来从没有信心,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是什么样,她甚至没有理想,没有梦想,什么都不敢想。在陈秀娥几年如一日的驯化下,她陈茜茜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什么都不值。 她把车靠边停,找了24小时便利店坐下,要了一杯咖啡。这种便利店再十几年前还没有。干净、明亮、温暖。玻璃上印出的是罗西。陈倩倩陨落了。 又给顾城打电话,一个没接,继续打。这个点睡觉了吧?非叫他睡不好。 罗西笑得机灵古怪,且很甜,她自己不知道。 顾城把第二个电话接了起来,嗓音很沉,沙粒状,引人犯罪的味道。 罗西问:“跟女人暖床呢?” 顾城那边响起细碎的起床的声音,还有火机打响在空间里清脆的回响,罗西甚至能看到烟雾从他嘴里吹出的曲线,袅袅地,迷人的。 “伤心得很,孤家寡人一枚。” 罗西扑哧扑哧地笑:“我才不信。哪个女人见你不像狼见到肉?再说了,你也是男人,就没点正常需求?” 话里话外全是赤裸裸地挑衅和调戏。 顾城在那头听着,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听她生气勃勃地调侃。 随即他将她信口开河的乱七八糟地给打断:“西西,你的声音,很好听。” 罗西闷头闷脑地,闹了个大脸红:“是吧,我觉得....也不错。” 夸她的人如过江之鲫,谁也不能像顾城这样夸到她的心坎上。 顾城问:“睡不着?” 而后听到便利店自动开关门时的电子音,道:“还在外面?赶紧回去。” 罗西噘嘴:“不想回去,家里空荡荡的,没意思。” “你来接我吗?”她问,嗓门自然而然地委屈起来,轻轻浅浅的温柔。 顾城在那头看看时间:“可以。但是你要找个地方待好,就近找个酒店,地址发我。” “啊,这么远你也赶回来吗?” 顾城起来穿衣服,放公放:“远?不远。西西,你不知道真正的远是什么。”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