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几分钟,江述又找闻双要烟。 江述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只能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抽烟是他断药以来使用最多的方式。 闻双看了眼江述绯红的眼尾,脑海中出现了江述面红耳赤泪眼婆娑咬着自己下唇的模样,她还是决定忍一忍,把车窗降下,凉风吹散了热意,瞥了江述一眼,淡声说:“自己拿。” 他刚才看着她放到了车盒里。 江述眼皮半抬不抬,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睡着的样子,一手抓着毛毯边缘盖住自己狼狈的下身,低着头翻出了烟盒和火机,慢吞吞点了一根,把持烟的手搭在了窗边,时不时抬头去吸湿润的海绵蒂。 闻双用余光扫江述,江述抽烟的方式是那种老烟枪吸法,让尼古丁在肺里最大程度发挥有害作用再吐出的方式,一口就吸了1/5根烟,灰烬被风吹散,整张脸浸在缭绕烟雾中晦暗不明,很像一个文艺电影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命不久矣的倒霉蛋。 闻双看着他抽完整根烟时开口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大学的江述大概除了作息饮食不规律,拿自己未来的光阴去换现在的金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有时候大概是应酬必须喝酒,但他应该是有点讨厌烟酒味,沾了点味儿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的时间也会比平常更久。 江述顿了几秒,“三个月前。” “为什么?” “你呢?” 两人同时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风吹得太冷,江述的嘴唇已经变回了毫无血色的苍白,闻双关上窗,先是回答了江述的问题,“毕业后。压力太大。”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闻双看见江述手指在烟盒和火机上不断摩挲,像是犯烟瘾的老烟枪,很难想象是个刚学会抽烟的三个月奶娃娃,比她个六年烟龄的老手可猛多了。 江述眼睛眯了眯,突然笑了出来,举起那包被捏瘪的“成功人士的标配”说了重逢来最长的一句话:“因为我发现我这辈子赚的钱够我把烟当空气吸都能衣食无忧。” 而他三十年来缩衣减食,从来不让自己产生任何上瘾的、费钱的、难以割舍的癖好或是爱好,连根烟都不敢抽。 那天他算了一下,他拥有的全部资产不可能撑到他再找到一份可以供得起他买药的工作,所以他走进便利店,要了一包最贵的烟。 闻双没想过自己有天会不喜欢江述笑,她记江述的笑记了九年,现在却不想多看见这个神情倦怠,疲惫不堪的江述毫不吝啬的笑。 江述举着烟盒的手像是断电的灯泡一样“啪”地落下,像是突然有了倾诉欲,带着那种死气沉沉的笑容开了口,“闻双,你以前是不是问过我,用命换钱值不值?” 闻双在跟江述住了一个学期后,读了联合商学院但没打算经商的她那时确实很无聊,而江述在s市江述那个圈子算是个名人,尽管从江述本人嘴里连他今年多少岁都撬不出来,但给过江述钱的人基本都认识闻二小姐。她试图综合从她自己看到的、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从官方资料上记载的所有信息去回答“江述到底赚了多少钱”和“江述的钱花到哪里去了”这两个世界未解之谜。 她拿着自己加加减减最后导出来的一份收入一份支出的表格,看着两边一个天一个地的数字,陷入了茫然。 她并不是不知道有人想要逆转出身、跨越阶层或者简单地想要更好的生活,但江述就算放弃那几份工作、不接任何私单,单凭他学校和比赛的奖金都能过得非常潇洒,何况江述的物欲需求似乎只要一份便利店兼职都能满足,而以江述的头脑和这种在读期间年入百万的传奇,完全能被称为“成功人士”了。 那时将享乐奉为人生信条的闻双完全不能理解,江述已经为了赚钱完全放弃生活了,没有娱乐没有休闲没有社交,嗯,跟室友平均一天三个字的互动怎么能叫社交呢。这(肯定会的)短命鬼忙得一天工作学习之外的时间不到五个小时,就只能有睡觉这一个活动了,哦,还有洗澡和被室友欺负。 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