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没有讨厌,也没有喜欢、没有亲近、没有孺慕。 只有陌生,素不相识。 而他欣喜若狂。 “这是我的表妹。”安室透松开爱子的手,颇具占有意味地搂上她的肩膀,对冲矢昴介绍她的新身份,语气不无挑衅,“她和步美约好了,是不是,步美?” 他对着步美说话,眼睛却盯着冲矢昴。 冲矢昴还在看爱子,但顺着安室透搭在爱子肩膀上的手臂,他看向了安室透。 无数种情绪在他胸膛中激烈地冲撞着。 愤怒,因为安室透竟然用爱子来试探他,卑鄙到极点,可恨到极点。 感激,因为,毕竟,那是爱子啊。 活着的爱子。 他以为死在琴酒手下的爱子。 被他连累的爱子。 明美的妹妹,他的妹妹,一起生活了三年,在压抑的沉默的卧底时期,她们的存在像家人一样,犹如黑夜中的明灯,港湾里的灯塔,召唤着他回家,把他从罪恶和痛苦中拉出来,回到阳光下。 只有那么一点点光,尔后就熄灭在无尽的长夜中。 他真的以为她死了,他真的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就像他犯下的其他错误,他在梦中遇到她,她黑色的眼睛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说好不可以离开我们的,说好来接我们的。你爽约了,你食言了。 你在哪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从来没有答应她什么。 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是“我不知道”。 而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是“你早点回来”。 他再次看向爱子,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或许,这是另一个梦。 他会醒来,然后发现她冰冷的尸体,就像他把明美送到殡仪馆,看着她被焚化,成为一抔黄土。 但她站在那里,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 他知道他不能再看她了,因为他已经在暴露的边缘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她。 两年多了,她没长高多少,瘦了许多,头发应该剪过,只变长了一点点,下巴尖了不少,本来脸颊上就没有肉,现在更是像一层皮包着骨头,衬托出她的眼睛,更大,更深邃了。 原来已经有两年多了。 他戴着假面,成了陌生人,而她站在别人身边,做别人的妹妹。 安室透已经放开了她的肩膀。 “你们是一起呢?还是爱子和你们分开行动?”安室透依旧盯着冲矢昴,“和你们一起,会不会打扰你们?” “怎么会打扰呢?”步美说,“大家一起嘛!” “事先没和冲矢先生说,”安室透装出为难的神色,“突然多了一个人,会不会不好?反正爱子也大了,一个人也没事吧。” “你不来吗?”冲矢昴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安室透,“你不照顾你的表妹吗?” 他在表妹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安室透,你不来吗?你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你是不是想打架? “我有事,”安室透看着冲矢昴,声音甜蜜,却如毒蛇般嘶嘶吐着血红的信子,“爱子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的,不是吗?” 爱子嗯了一声,她也不想安室透在,更不想和步美等人一起行动,如果非要去游乐园,就一个人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不行,”冲矢昴拒绝了,“这里这么大,人那么多,你一个女孩子,单独行动太危险。” 安室透又露出一点笑意。 他织了一张网,而冲矢昴直直撞了上去。 冲矢昴当然知道这是安室透的陷阱,不用猜都知道,安室透肯定在爱子身上藏了窃听器,但他又怎么可能不管爱子呢?即使前方刀山火海,他也只能闭着眼睛跳下去。 安室透,你太卑劣了,竟然如此利用别人的真心和羁绊,缘分和联结。 但是啊…… 她还活着。 能走、能跳、能动、能说话,能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他。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冲矢昴别过脸去,摘下眼镜。 若我遇见你,时隔经年,我将如何与你招呼? 以沉默,以眼泪。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