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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念念


    我一直很害怕跟母亲碰上,比以往起得更早坐在车里等着发车时间,比以往更晚回家错开下班高峰,没什么事就留在厂子上。一星期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就说嘛,根据祁念定律,我都这么恐慌地做准备了一定碰不上的。

    于是我恢复了以前的生活节奏,我想母亲应该走了,她那么抠门肯定不想一直花钱外宿。

    我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多了一份工资后用在食物上的预算大大增加,现在两个人天天吃肉根本不是问题,我还有余量去买点水果。我顺路去了对街的小超市,拿起一盒草莓,看了看价格放回去了。买是买的起,但是心疼。反正现在也不是吃草莓的季节了,我又拿起两个苹果。

    再买瓶酸奶借邻居的破壁机打个果汁喝也不错。

    不知道南思齐喜欢不喜欢。要是她跟在我后面就可以直接问了,但这次我没带她出来,让她在晚饭之前把学校里的作业收尾。

    我像跟苹果相亲一样把它转了个遍,细细评估它每个疤痕,妄图从它的外貌和标价中揣测它的口味。

    “念念?是你对吧,妈妈没有认错人。”

    我不受控制地一颤,可怜的苹果掉下去多了个坑,更廉价了。

    哈哈,真该死啊。

    “小姑娘,你妈妈在这等你好几天了。”超市老板笑眯眯地说,“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啊,有话好好说开就行了,赶紧回家吧。”

    我妈对老板说:“可得谢谢大姐了。”

    “不用不用,小事。”

    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以前住的地方和现在住的就隔了一条街,我买菜的去处都没变。我妈找到之前的地址见我搬家了没死心,我在这附近住了四年小超市老板肯定看我眼熟,一问就知道现在还在这买东西绝对没走远,卡着买菜的点在这等早晚能等到。

    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想吵架撒泼,她都找上门来了,我也不能真让她走,不然没个安生。

    过两天搬家吧,先在厂子上住一段时间,还省房租。

    “上来坐坐吧。”我无奈地说。

    拿出手机给南思齐发消息,说我妈突然过来了让她在卧室里呆会别出来,一会我就把人送走。

    顺便叮嘱到:【好好写作业,我买了炸鸡柳(/ω\)】

    想到家里很明显的那些同居痕迹,我觉得有点头疼,但马上就上楼了,懒得让南思齐收拾了。

    母亲一进门就开始四处张望。我知道她想数落我把衣服乱扔、不扫地、做完饭锅子留在水池里泡着不洗,可惜我没有这样,我把这小房间整理得很干净,她没得数落。最后只是坐在沙发说,说这地方也太小了。

    我先发制人地说:“没办法,穷。妈,我穷得要死。”

    母亲把我给她倒的那杯水放下了,她抽了一张纸巾,慢慢地擦眼镜。许久不见,她头发白了很多,皱纹布满了眼角,为她严厉到有些冷漠的长相增添了几分和蔼的气息。

    她老了,我想,的确不像以前那样脾气火爆了。

    我们开始聊天,主要是小时候的事,这可能是因为我从初中就开始住校,十二岁之后便与她交流甚少,能聊的也就只有小时候。

    母亲讲起老家楼下卖豆浆的早餐摊,说你从小就不喜欢喝豆浆,不多补充些蛋白质所以才没长很高。她说对不起,如果你不爱喝豆浆就该给你准备点牛奶,现在才意识到这点真是对不起。

    她讲起那个被我弄坏的布娃娃,说她已经把它缝好了,可你还是不要了。但就算你不要了,妈妈还是一直给你留着。

    她说你小时候经常生病,心疼得她不行。

    她说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爸爸出事,家里连学费都拿不出来,还是她到处求着去借来的。

    “可是妈妈……”我打断她,“别说了,我不记得了。”

    所以我才像个白眼狼吧,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像断了线一样,她口中的回忆在我听来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在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后,母亲再度开口:“你有好久不联系家里。”

    “嗯。”

    “上次吵架是我不对,我说得太过分了。”

    “嗯。”

    “我给你道歉。”

    “嗯。”

    “可以原谅妈妈吗?”

    “……”

    “念念啊,你弟弟要出国,这要老不少钱呢……”

    我就知道。

    在亲自来之前,她已经给我打过四通电话。第一通问我过得怎么样,第二通关心我天快冷了别着凉,第叁通问我工作顺利不顺利。这些全部都不重要,只是一个铺垫而已,我知道第四通电话就是为了要钱,于是我在她打来的时候挂掉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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