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两天才能拿到。」一见,他的朋友便知他的来意。 他大概也瞭解情况,点了点头,跟着朋友进入屋内。 「怎么,才一年又要动手?嫂子的身体又……」 昨晚在电话中没说太多,也不怎么需要说明白,他又点了个头。 「放宽心!今天还下雨不用开工,留我这儿,我们兄弟俩好好喝几杯!」 对朋友的关怀鼓励,他不推却,接受了便笑了笑,拒绝不了的豪雨声一大片一大片飞来,填实了听觉,朋友在面前,嘴巴开开合合,他没再听见什么。 他想放松下来,暂时的也好,一件件该做的事儿却牢劳扎扎地勒着他的手脚。 「我看我还是先去做些准备。」 没的选的,他得先做,完了以后才真正可以放松……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上回感到放松是什么时候? 天气不好,路上行人不多,各个都是行色匆匆,他倒像个间人,撑把伞,巷子、弄子里散着步。 最近派工的工地在附近,吃饭的时间、没工的时刻,早把这一带走熟了。许久下来养成的习惯,派工到哪儿,便把周遭地区的巷弄记了下来。起因为着找便宜又好吃的摊子或食店,还为了缩短路程觅了几条捷径小道。已熟了的路线,再走,再熟些,突发状况一来才能救命……脚下一滑! 踉蹌几步才稳住重心没摔个狗吃屎,紧张几秒的心脏松弛下来,跳动的节奏仍是重拍的,他能感觉到胸膛的肉与骨正振动着,仍忖度着几种状况……一直都没有信心,但都逃过了,这一回,更是没有任何把握。 一股寒意,他抖了起来。一脚故意踩进水漥,水深得出乎意料,缩起脚躲着溅上来的水花。是害怕了。何必呢?鞋面早已淋溼,雨太大,伞面与伞骨子鼓动着,他才察觉,心里窜上来了些什么。 穿出巷弄,大马路的人行道上,他找个能站脚、不档行人的位置站定。 专注着却无神,他的目光穿越道路,停于对面一栋大楼前一辆运钞车下来的三名保全员身上。其中一个停了一停,眉间烦恼地一揪……有些熟悉的表情在他的脑海里与一年前的记忆重叠起来…… 恍惚了片刻,回神后他的眼瞳中依旧无神。看了看錶,下午刚过三点。他们在这儿都差不多这个时间,他也差不多在这个时间从工地出来,大多跟几个同事一块儿,经过这条马路转进第二个巷口进入饮料店,所以他看见他们好多次,也老早注意了沉甸甸的护钞袋……重叠,再度困扰了他,尤其那佈置了雨丝的背景,再度回过神的原因在于由他身前行经的路人收起了伞。眉心一紧,驀然之间,他捨不得伞骨子尖端摇摇欲坠的雨水即将落尽。 下了几天雨,赫然的半日晴让工地里忙碌起来,中午一过,大雨倾盆而至,水泥活儿没得赶,他跟着朋友回家。 站在屋簷下脱掉溼漉漉的斗篷式雨衣,大半的蓝色、几块的绿色,用了几年,早旧了,塑胶质地松软了许多,感觉扯了便破了。朋友的雨衣和他的一个样,这样式满街都是,哪里都有得买。一下起雨来,大多的机车骑士看起来便只有新旧之分。朋友的比他的新多了,掛在左右,更显出他的陈旧得苍凉而疲惫。 「要睡一下吗,老婆孩子都不在,去我房里躺躺。」 点了头,他先进了屋子。真真累得需要歇一会儿,朋友懂他,他自己却不懂——他累得想睡,而妻子怎能累得想逃? 睡下,不是第一次在这儿休息,熟悉的环境令人安心,他是睡着了,但不太安稳,没多久便醒来,刚好,朋友进来交给他他要的东西。 枪持着,手心即刻温热起来,为一种熟悉,也为一种重叠。第四次了,怎能陌生!就连扣下扳机延生来的振动感都清晰起来,彷彿,就要见着应声而飞溅的血……还有些什么?他挖掘着记忆,扣下扳机。 弹匣还没嵌上,虚虚渺渺响了一响击空的声,他便记了起来,还该有着——嚎叫哀鸣! 不知不觉地喜欢上那些声音,在五年前的第二次吧。七年前第一次开枪打人,自己比他们还要害怕,他很肯定。急需一大笔钱,早成了热锅蚂蚁,什么也想不了,心头塞得满满的全是路上不经意看见的护钞保全员吃力提着的钱袋……沉甸甸的,太具有份量,再也看不见别的便选了,选了便狠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