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城的九月非常神奇,气温像坐滑滑梯,月初还炽烈灼热,月底已然清爽适宜。 头顶的梧桐叶片边沿开始泛黄,颜色明明温暖,代表的却是初秋凉意。 方佳坐在七教门口的圆形石墩子上,等候薄翼。 各地的夕阳的确不大一样,菁城的、运城的、这里的。 但似乎从那个傍晚开始,夕阳成为了一个符号,只要看到,方佳就会不由自主想起青苗村外码头上的薄翼。 当时她觉得夕光披到她身上有些冷,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大概有些知道了。 以前“普通”在她心里并不是一个好词,她就很普通,出生在普通的家庭,普通地成长,高中不得不去竞赛班借读,这样不普通的经历却让她沦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消极难过,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被薄翼打捞起来,她总算可以好好呼吸。 她的小天使,即便到现在也在不停打捞她。 让人总下意识地觉得——她是不需要被打捞的。 人就是如此,习惯于从自身出发,她对于自己的感受如数家珍,可对于薄翼心中所想,她其实很少去深究,即便想了,也就浅浅在心里掠过,因为归根结底她觉得小翼是可以自己解决的。 对,她可以解决的,她总是自己解决。 不表达,不诉苦,不抱怨。 如果不是那一次比惨式的安慰,她也许永远无法知道小翼原来长在这样的家庭里。 如果不是小翼妈妈主动找她,她大概永远不了解小翼是怎么把学校的时间全部留给她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是不是小翼的第一个朋友,不知道她的小学和初中是怎么过来的。 就连童彧那件事,她内心也并不认同—— 全心全意、永不消退的爱怎么会存在?小翼要得太满,太钻牛角尖了。 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这一切难道不该怪老天么? 已经这么乖的小孩,为什么还要把她扔到水里? 任凭她挣扎、呛水、窒息,最后自己湿淋淋爬上岸。 她那么小,那么乖,又不是她可以选,为什么呀?凭什么呢? 老天不会回答,但方佳自己有了答案。 她的小翼,就配拥有这样的爱。 全心全意,永不消退,亲人的,朋友的,爱人的,少一点点都不可以。 “喂喂,发什么呆?不饿吗?吃饭了。” 薄翼的手在方佳面前晃晃,方佳回过神,站起来顺势将她的手扯进怀里,紧紧抱住还一边摇:“嘿嘿,我的宝~” “你干嘛?”薄翼满脸嫌弃:“热死了快放开。” “才不要,”方佳把头拱进薄翼怀里,双手抱住她:“你身上明明凉冰冰的,”她抱她更紧,要给她传热:“我好爱你哦,宝。” 薄翼被她抱得两手不能动弹,无语望天:“我也爱你行了吧?饿死了还吃不吃饭啊?” ~~~ 九月将尽,薄翼即将成年。 黄金周的票不好抢,她俩八成回不去菁城了。 方佳张罗着要给她就地庆祝生日,以往她都是在家里过的,薄翼打电话给周女士,周女士很赞成,说你们小姑娘自己去折腾,她今年总算乐个清闲。 周女士嘛,惯会放狠话的,结果礼物还不是跟着冬装一起早早寄来。 本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