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必行在信中直言:他探得皇帝动向,知道他早就命人暗中搜寻对付自己的东西,就等和谈结束,使者归朝,拿他的人头做个献礼的添头。 齐朔见自己的计谋成功,也不再吝惜安抚。 他的回信颇为真诚,直白地为方必行指了条明路:他知道方必行的难处,可借兵予他,解他燃眉之急。但北地贫穷,粮草不足,若能有好心人捐献粮草,便再无后顾之忧。甚至可以内外合力,攻下尉陵。 再说回齐朔成亲的事情。 他的请柬递得突然,手下人的准备自然也仓促。 不过,在澄阳时置办的物什,到了中都还能继续用,且将军亲口吩咐过成亲之事,手下人自然是打起千万分精神地应对。 竟当真在叁天之内,备好了一切。 成亲当日,大雪初霁。 接亲队伍所经的街道,已经连夜清理了出来,不见一丝残雪化开的脏污痕迹。 一路上,各处都挂满了红绸。 黄昏的夕阳映在街边屋顶的积雪上,晶莹璀璨,与红绸交映,白茫茫一片,全透着浅淡的红色。 夹道观礼的人,与在澄阳时一样多,也一样热闹。 而韶声与上回相比,更像是赶鸭子上架了。 自那日宴后,齐朔酒醒离去,她再没见过他。 她也是叁天前,才接到要成亲的消息。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穿上嫁衣,蒙着盖头上了花轿。 花轿宝顶金围,红幔层层迭迭,四柱之上,皆雕琢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精致非常。 坐进去之后,也不如平常轿子一般摇晃,反而十分之平稳。 轿子前后的大乐声,如山呼海啸一般,一阵一阵地向轿中涌来。 这使韶声不禁偷偷掀开轿帘往外望。 她的面上还覆盖着红绸的盖头,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红色,但这并不能遮挡面前场景,带给韶声的震撼。 队伍中人,皆为红衣披甲的军士,持戟者于旁侧护卫,奉礼者平端于目下,浩浩荡荡,仿佛长蛇蜿蜒。 齐朔在前方骑着一匹毛色雪白的宝马,背朝着她。他身姿挺拔,整个人在厚重婚服衬托之下,端丽华贵,自有一种庄严难近之感。 这一切,竟是短短叁日赶工出来的东西? 韶声收回手,坐进轿内,低头看向身上的喜服——与澄阳时那件,全然不同。 这件是她常穿的宽松式样,扣子直扣到下巴,但其上密绣的金银,钉缝的珍珠宝石,比上一件更多,更重。 而外间观礼的南使梅敬宜,发出了与韶声同样的感慨。 同为南使的周静是文士,没带过兵。 只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需叁日,北地便可拉出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正在接亲,下一刻便可上阵杀敌。 他想到了自己与齐朔在尉陵的对峙。 齐朔是不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梅敬宜不禁将手藏进袖中,慢慢攥成拳。 不过,有一点他想错了。他身旁的周静也有自己的想法。 周静与柳二小姐这位新嫁娘,是很有一番渊源的。 在他的印象之中,柳二小姐是位深明大义的好女子,如今怎的嫁给了元应时这样的反贼? 在禄京中时,他也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她的消息。柳家人对此讳莫如深。只说二小姐大逆不道,柳家已经容不下她了。 呵,如今自己明知朝廷尚有一战之力,却当着这劳什子特使,在故国旧京之中,向着这窃国的贼人屈辱求和;与委身贼寇,婉转求生的柳二小姐,又有何分别! 于柳二小姐,是他执意出走负了她,才至今日之祸。而于他自己呢? 怀着这点微妙的愧疚与自伤,周静低下了头,自然也没发现身边梅敬宜的想法。 这场盛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