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路上看见过许多的粥棚。可当时田间地头的粥棚,现在已经十不存一。 连带着粥棚背后的院子,也都成了一片废墟。全然没了韶声不久前见过的整洁干净。 一路上,她只见到了一两座残留的粥棚。棚顶不知所踪,用以支撑的木柱烧塌了一半,仍然立着的那一小段上,火焰熊熊不熄。 只能凭着轮廓,依稀辨认出是粥棚的样子。 这些施粥的善人是无辜的。他们没有苛待穷人,还施粥帮助他们。 粥棚塌了,而他们人呢? 韶声不明白。 只能抱紧身子,不愿再想。 “啧,富贵人家,杀了人还嫌脏。”车外适时想起吴移的声音。 他仿佛有另一双眼睛,就装在韶声车厢的内壁之上,能看见她的所思所想。 只是这句话,并不知是在意指何人。 可韶声对着吴移,却再不能保持之前的平稳了。 她心中许多的不明白化作一股冲动,冲口而出:“富贵人里也有好人,他们搭了粥棚,每日都施粥做好事!我不信他们会杀人。难道他们就该死,该死在路边吗?” “当然该。“ ”你以为他们是如何变得富贵的?世上田地皆有定数,田里产出的粮食自然也有定数。他们富贵了,有了多余田地,便有人少了田地,再至于失了田地,失了田地,便要佃,佃不起,便没得吃,没得吃,人就会死。越富贵,杀得人当然越多。” “你又以为他们为何搭粥棚?当然是为了花最少的钱,守着他们富贵的粮库。只用不到一把的陈米,煮出一大缸子稀得不能再稀的米汤,便能安抚路上饿得快死的穷人,要他们喝水喝饱了,再想不起粥棚后的粮库。想不起来能聚集起来,抢了他们家里,那些能让他们吃几辈子的粮。” 吴移意外地回答了韶声的问题。甚至连着说了许多,答得很细。 虽然他的语气算不上好。 韶声从没听过这样的解释。 偏偏吴移这番话,让她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只能嗫喏道:”但……但你们与南朝交战,也杀了许多穷人,路边的躺着的人……衣衫褴褛之辈、更多……“ “呵,穷人。尉陵无战事,他们还是没吃的,又能多活几天?就靠米汤?” “当然,米汤除了能护住富贵,还能让富贵人有机会猫哭耗子假慈悲,自我标榜做了好人,感动自己。” “夫人,你是将军的夫人,我并不能对你做些什么。但我知道,你出身于富贵文人之家,不事农桑却富有万金,对我而言,生来便是世上最恶的恶人,手上沾着的血污,比杀人最多的刽子手还要多上千百倍。故而,我其实并不愿与你辩这些。我方才言语冲动,忍不住冒犯夫人,是我之错。移此刻将心思坦诚,万望夫人也能体谅我。” 吴移将话说得很坦荡。 尽管他已经预料好了,韶声会对他生出极大的不满,甚至是厌恶。 韶声却并不生气,反而认真地考虑起他的话。 想好了之后,又认真地问:“吴将军,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如果真有富人,施粥不是只给米汤,而是以让人吃饱为目的,尽他的全力,每日都做这样的善事。这样能算慈悲吗?我想,这也算救了许多人的命了。” “夫人说的这种人,并不是富人。若他不求富贵,只求救人,一人的财富有尽,人越救越多,钱财用尽之后,他自然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