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上。 他不要见她了,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他连这几年以来,探子报来的消息,都不敢拆开。 怎么敢见她? 谢承思苦笑。 只是入夜后,谢承思还是忍不住,坐在墙头上,等降香回家。 他将降香家右边的宅子买了下来,两家共用一道院墙。 夜色之下,朦朦树影交错,掩住了谢承思的身影。 而一对琥珀色的眼珠,依然明亮。 他看见,降香踩着戌时的最后一刻,才进了门。太晚了!明日早晨丑时又要走,怎么睡得够!肯定是她不会偷懒,又替别人干活!她总是这样。她总是吃亏! 她的钥匙装在荷包里。荷包是藕色的。她不爱艳丽的颜色,但他知道她知道他喜欢。 锁太差了!锁心定然锈蚀了,扭转时又卡又涩。该换一个。否则会招贼惦记! 门也差,咯吱咯吱地响,木板上还有缝隙,他一脚就能踹破! 院子种了花。她侍弄花草的的时候会低下头,露出脖颈后的一小片肌肤,捏起来很软。耳垂上缀着的耳坠,会微微地摇动,就像她坐在他身上时一般。 额头和鬓角会凝出细小的汗珠,也像她坐在他身上时一般。 脸颊应该变得红扑扑了。他最爱她红扑扑的脸颊。 不过,若她当真坐在他身上,他的心爱之物,或许又变成旁的了。谁又说得准? 她的颈间系着汗巾,看不见她颈前的样子。 她用剑划伤自己的地方,不知愈合得如何?没有玉容膏,是否会留疤? 谢承思将自己的左手悄悄背在身后。 手指攥成了拳,遮住了一道直贯手心的疤痕,里边的新肉挤了出来,丑陋而扭曲。 他自己竟没用玉容膏。 她进了屋,屋里点了灯,灯下有哗啦啦的水声,水声不大,水声停了,灯也灭了。 她睡了。谢承思想。 睡下了会想些什么?会像他一样睡不好吗?还是离开他便好了? 会想到他吗?会梦到他吗? 若有,会想念他?还是依然憎恶他? 是否埋怨他,或是厌烦他,明明离开了,却阴魂不散,入梦打搅? 他恨不得要跳下墙头,跑到降香面前求证。 但他没有。他畏缩了。 看看就好。 谢承思只知道,降香会入他的梦。 都不是什么好梦。 但有朝一日,她如果问起,他会笃定地说,都是美梦,都是他们在苹州时的旧事。 “殿下。”有人站在墙下轻声唤。 是缬草:“京中来信。” 谢承思向降香的屋子看了最后一眼,里面仍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跃下墙头,接了缬草手中捧着的信,拆开略微瞟过,不禁皱起了眉头。 “进去详说。”他对缬草摆摆手,“余人皆来。” “是。”缬草抱拳应。 月上中天,城中皆寂。 各处的街道上,只有更夫敲响的更鼓声,在阒静无人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声传十里。 而降香的右邻却在深夜亮起了灯。 彻夜不熄。 直亮到五更天。 降香出门时,还有些奇怪。 邻居怎么这时候亮着灯?她记得,他们在外坊做生意,这时早该出发,在坊门口候着开门的晨钟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