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水南路那间豆浆店的时候,队伍已经从门口排到路边。这家店只在夜间营业,老板脾气古怪,但生意十几年如一日异常火爆。秦铭等人倒是常来,叶一竹对豆浆油条兴趣寥寥,每次他们叫上她她都回绝了。 她最讨厌排队,看到乌泱泱的人,转身想走。“不就是豆浆油条吗,这也太夸张了。” 顾盛廷熟门熟路走进去,打了个响指,对她说:“来都来了,你尝尝就知道了。” 她被那声脆响蛊惑,不由得跟上去。等他们越过队伍末尾,叶一竹低声质疑他:“队伍都排到那儿了啊……”说着便要转身去排队,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们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顾盛廷克制住脾气,把她拉到前面,使劲推了她一把,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只管走进去就是了。” 叶一竹仍是一头雾水,直到走近了,顾盛廷和里面一个正在收拾桌子的阿姨打了声招呼,她才反应过来。 “来了?进来吧。” 叶一竹有些诧异,毕竟她一直听闻这家店的服务态度是出了名的差——店员总是板脸,好像你来消费反倒欠了他们百八十万的样子。 她跟着顾盛廷穿过并不大的厅堂去到后面楼梯间,才发现除了外面桌子,里面还摆放着几张座椅。 “今天吃什么?” 顾盛廷没回答,而看向她,阿姨也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让叶一竹颇不自在。她支支吾吾半天,顾盛廷就不耐烦打断了她。 “两碗冰豆浆,油饼、油条每样来点吧,谢谢姐。” 阿姨爽快应了声就走出去了,叶一竹皱眉:“你没吃晚饭?” 他两腿岔开坐姿豪放,一手搭在旁边椅背,一手拼命扇动衣领:“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你开开眼。” 叶一竹不自控地盯他胸口看——衣服前隐隐被汗浸湿了一片,精瘦的肌肉轮廓忽闪忽现。脸无端一热,她佯装自然移开视线,环顾着一方小屋,语气不屑:“不就是豆浆油饼嘛,谁没吃过呀……” 明明眼中已经流露期待,可嘴偏偏还是这么硬。顾盛廷轻笑一声:“跟着我就这点好,去哪儿都不用等位。” 她不愿应和奉承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哈欠,两人间一时无话。顾盛廷想,这两天她应该是没怎么睡过好觉。 叶一竹的眼睛里多了层水雾,无端添了几分朦胧风情。他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长久凝视着她纤白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银色链条,同时注意到她的头发剪短了些。 最后那些东西没吃完,他们出来的时候夜已深,外面排队的人也少了一半。 “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叶一竹慢条斯理地回答:“在警察局门口等我爸出来的时候,花二十块剪的。” 他试图从不咸不淡的语气去探究她真正的情绪。可正如她这个人一般,属于她内里的真诚,似乎从来不会轻易显露。 她被赵晓玫教训那晚,他后背那阵透进血液的湿热犹在。 他当时觉得她是痛哭了。 “怎么,你不喜欢?” 她重新扬起魅惑语调,伸手捋了捋那把头发。 这个夜晚无比闷热,他早该察觉。不过一瞬,顾盛廷喉间喷发出燥烈的火焰,他缓缓走上前,低头与她四目相对。 “你还穿着校服,收敛一点。” 叶一竹“噗嗤”笑出声,忍了好几次,灿烂的笑意和通红的热潮都没能从她脸上散去。 * 叶一竹很久没有吃宵夜,导致整夜辗转反侧,第二天早早就醒了。去到教室的时候还没几个人,她刚坐下来,莫然就走到她身边。 她原本不打算多加理会,莫然也没有立马开口,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有话就说。”叶一竹停下动作,眉间透出不耐。 “去厕所。”莫然的声音很沙哑,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的嘶吼,还是有心事没休息好。 叶一竹刚走进厕所,莫然就转身问她:“你之前见过陈金生?” 果然不出顾盛廷所料,陈金生把他们打过照面的事情向莫然全盘托出。 叶一竹迟迟没有回答,因为她在踌躇:陈金生告诉莫然的,是自己和顾盛廷一同在西门遇到他,还是前一晚她单独遇到他。 这让叶一竹觉得有些不自在,浑身的神经都开始紧绷。 “叶一竹,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面对莫然不可置信的质问,叶一竹显得有些无奈,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谁规定我必须要对别人的私生活感兴趣。” 莫然语塞,她突然觉得自己在叶一竹面前活脱是个小丑。叶一竹不动声色就能将她伪善的皮囊无声无息扒下,让那颗慌乱、扭曲、肮脏的心暴于天日。 “别他妈装清高,昨晚我和他的争吵,你或多或少都听到了。还有那次早晨在学生公寓的栏杆外,我看到你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