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警告了苏氏之后,卫渊鬼使神差地朝墙根处的少女看了一眼。 她也在望着他,面色十分平静,好似没有半分被委屈的不甘,只是用那双清澈黑亮的眸子直直地与他对视。她肩上那片通红太过刺目,他避开她的目光刚想跨出屋门让卫勇寻大夫过来,就听得身后响起“扑通”一声。 他转头,半边的上半身衣衫都被染红的少女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朝他扎扎实实地磕了一个头,声线低低:“侯爷当初许诺奴婢的约定,还作数吗?” 他的面色一下便沉了下来,他知道这样处理是委屈了她,但只凭她一个通房丫鬟,还能让苏氏认下这等不光彩的罪、让侯府颜面扫地吗? “作数,”他的薄唇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凌厉的眉挑起,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确定要现在用吗?” “确定。”她猛地抬起头,黑亮的眸子如同晶莹剔透的玉石,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让他意想不到的请求,“奴婢求侯爷给奴婢一个恩典,求侯爷让出奴婢家人的卖身契,让奴婢一家人脱了奴籍。” 明明身子弱得连跪都跪不稳了,她却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抿起的唇角带出了些他从前未曾发现的、藏在谦卑中的倔强。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卫渊抿紧的薄唇张了张,声线有些干涩。 “好,我答应你。” “侯爷……”苏氏有些焦急地唤了一声,青黛在这当口求这恩典,不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是她陷害的李亮吗?而且把李家一家人给放了,今后她拿什么来拿捏青黛?只是苏氏在对上丈夫阴沉严厉得吓人的视线后,后面劝说的话硬生生地被卡在了喉咙里。 “青黛!青黛你没事吧!”李亮焦急的声音让卫渊倏地转头,看到的便是方才还跪得笔直的少女此时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娇小的身子似是怕冷般蜷成了一团,那双仿佛会说话一般的灵动双眸也毫无生气地紧闭着。 手脚粗大的侍卫搂着少女焦心地为她肩膀上的伤口止血,他身上的粗布衣裳还带着补丁,经历了一番磨难更显得狼狈了,身穿锦袍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卫渊内心深处却升起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细小歆羡。 春日光线明媚,透过窗棂被分割成零散的光束,书房的院子外依旧花红柳绿,只是再也没有了翠红那清脆的大嗓门。 青黛抚了抚肩膀上那道再度结痂的伤口,端起桌上那已经凉了的茶水慢慢啄饮了一口。 发生了那样的事,就算翠红是被人陷害的,也无法呆在卫渊身边做通房丫鬟了,于是她被配给了侯府名下的田庄中的一个庄头,急匆匆地离开了府里。 而卫渊实现了他的承诺,把他们一家的卖身契都还给了他们,这下李家除了青黛之外便都是良民了,比起之前身家性命都系于主家一念之间的奴仆身份要好多了。一拿到家人的卖身契,青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些年原主攒下的私房银子和这些日子她拿到的月例全都给了李亮,让他带着父母离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