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娘子“咦”了声,“我的话,你听见了么?” 姚氏在圈椅里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大娘子,咱们在洪桥子大街住得好好的,做什么要搬到这里来?” 唐大娘子哼笑了声,“养儿防老,我和他父亲如今都上了年纪,儿子既有大出息,合该父母跟着受用受用才对。”说着调转视线一乜姚氏,“你自是不怕的,亲生的儿子,还担心他不孝敬你吗,这府邸来来回回跑了不知多少回,门槛都快被你踏平了。哪像我们,正头的爹娘,到今日才知道大门朝哪里开,可着全上京问,也没有比咱们更窝囊的父母了。” 姚氏一听,嗫嚅起来:“这园子的大门不是一直开着么,大娘子要是喜欢,跟着一块儿把门槛踏平,二郎也不会要你赔的……” 大娘子见她要胡搅蛮缠,立时狠狠瞪了她一眼,今日带她一块儿来,可不是让她来拆台的。复笑吟吟又望向李宣凛,“二郎,你给句准话。” 李宣凛很直白,“我习惯了一个人住,家里人口多了不方便,大娘子还是继续在老宅住着吧。” 此话一出,李度大怒,“你这不孝不悌的东西,眼里还有谁!” 李宣凛却不动声色,垂眼闲适地转动了下手上的虎骨扳指,淡声道:“当初父亲将我绑在祠堂,活生生抽断了一根马鞭,那时就没想过父慈子孝吗?实话同父亲说了吧,我从来就没想得到父亲的认可,因为父亲只在乎大哥,死了的永远比活着的好。我凭着自己的本事,一路从随从官做到郡王,从来不曾依靠父亲,所以父亲对我满意还是不满意,我半分都不在乎。这园子,买下是为日后娶亲用的,单看我与父亲相处,就知道将来住在一起不能和睦,既然如此还是各住各的,免得麻烦。”说罢微顿了下,又调转视线瞥了瞥唐大娘子,“我不是大娘子所生,大娘子也不曾对我尽过抚养教导的心,彼此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也别来装什么嫡母的款儿了。我这人在军中呆惯了,脾气很不好,军务已经来不及处置,没有兴致玩什么勾心斗角。两下里客气,逢年过节我自会尽心周到,若是要闹,父亲就算上书朝廷弹劾我不孝,我也不怕,了不得罚上一年俸禄,父亲往后在官场上就不好立足了,孰轻孰重,父亲还是细想想吧。” 李度听他说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颤着手指指向他,“你竟还打算给你父亲小鞋穿不成!” 唐大娘子瞠大的眼睛,霍地站起了身,“二郎,你可是疯了,这样对你父亲说话?” 姚氏自然要维护儿子,又不敢直剌剌和唐大娘子叫板,便嘟囔道:“我就说,老宅子住得好好的,做什么非挤到一处来……” 结果招来唐大娘子悍然的一喝:“你不盐不酱的,嘴里在嘀咕什么!” 姚氏顿时吓得一激灵,这回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率先抽出帕子捂住了鼻子,嚎啕大哭起来。 “哎哟,这是挤兑得人没法活了!大娘子,这些年我敬你是主母,处处忍让着你,连那时候郎主鞭打二郎,我都没吱一声,我心里疼得流血,这谁知道!大郎的死,你不能怨在我们二郎身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你迁怒得未免太过了些。可我们母子寄人篱下,只好咬牙硬扛着,谁让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二郎是妾养的。”她说着,转而扑向李度,直哭了个梨花带雨模样,“郎主……郎主你睁眼看看,我知道你其实是心疼二郎的,大郎没了,二郎是你唯一的血脉,天底下哪有不爱惜儿子的爹。如今你们父子弄得水火不容,究竟是为了什么,郎主难道就不曾想过吗!” 唐大娘子见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果真是个妾室作派,你这么黏黏腻腻,到底是在恶心谁?” 姚氏并不搭理她,一心只管纠缠李度,哭道:“郎主纳我做妾,当初也曾相看过人,是瞧准了才接进门的,如何我生的儿子这样不得郎主喜欢?郎主,你那时说过的,说只有在我房里,自己才像个家主的模样,郎主忘了?如今二郎出息了,他是我们俩的儿子,咱们是一家子,郎主做什么要受别人的调唆,弄得亲者痛仇者快。郎主啊郎主,你可醒醒神吧!”一面说,一面矫揉造作地把李度狠狠揉搓了一通。 李度是个软耳朵,谁来和他纠缠,他就倒向哪一边。姚氏因是读书人家出身,以前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失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