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这边还打劝着:“皇后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太后不会真把她怎样。殿下,承恩公这会子还在那儿跪着呢,万一大娘娘见您也在,坚持要赐婚……” “知道了,我这就走。” 春愿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慈宁宫。 子夜的宫廷寂寥安静,对于绝大多数的宫人来说,仿佛除夕不过是最平凡的一日。这天过去,就如翻过一页书,再数着这般翻几十页,就能结束这漫长又枯燥的的一生了。 迎面来的风凄冷,春愿将身上的大氅裹紧了些。她注意到了,李福说是送她出慈宁宫,可却陪着她走了好一段路,跟他出来的三个小太监走在中间,刚巧把公主府的侍从隔开一段距离,这位面上淡淡的,可眼睛却观察着四周,似乎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机说些什么。 “嗳呦。”春愿忽然停下脚步,“我的戒指掉了。”她急得看向邵俞,“今儿特意戴的那只,就那个……” 邵俞忙接话:“可是那只镶了琥珀和宝石的戒指?皇后娘娘前儿送的那只?” “对,就那个,我和娘娘一人一个。”春愿伸出空落落的左手,“我记得宴席上还戴着,怎么忽然没了。” 李福凑上前:“您方才在廊子站了许久,是不是落那儿了?” 春愿点了点头:“有可能。” 李福招手,立马有个模样机灵的小太监走上前来。 “你们去陪邵总管一路过去找找,打着灯笼,在犄角旮旯里仔细翻一翻。”李福严肃道:“若是惊着了大娘娘,可仔细你们的皮!” 春愿紧着也嘱咐邵俞,“试着找一下,找不到改日我去向皇后娘娘请罪。切记机灵些,若是扰了太后,就是我的罪过了,快去吧。” 邵俞有些惊诧,找东西这种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身份的总管,可主子吩咐了,他不得不照办。 邵俞打了个千儿,跟慈宁宫的小太监小跑着去了。 春愿右手攥着那枚戒指,自顾自地往前走,她不会先开口,倒要看看李福会说点什么。 跨过一道门,又转过一个弯。 李福略往后看了眼,见后头的下人有几步距离,他身子越发谦卑地弯下,笑道:“殿下莫要怪太后今晚忽然赐婚,您知道的,咱们大娘娘是最仁慈的,当初您和唐大人定亲,娘娘也没说什么,反倒是赏了不少珍玩宝物给您和大人哩。” “我知道的。”春愿温声道。 李福叹了口气,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原是那日裴提督办事不利,被大娘娘赏了顿嘴巴子,他为了邀宠,上赶着撺掇,说什么您和唐大人已经有了再议婚的苗头,如今首辅一脉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若是有了公主做靠山,会更不可一世,莫不如让大娘娘的亲侄子尚了公主,这才是亲上加亲。” 春愿蹙眉:“他真这么说的?” 李福是个油滑的,笑道:“夜里风大,老奴听的也不太真切,您回头可以跟唐大人说说,都说唐大人是最聪敏的人物,他或许可以辩一辩真伪。” 春愿咂摸出点意思,这老家伙好像想让她把这话传给慎钰。 她没答应,可也没拒绝,手扶了扶被风吹得乱摆的耳环,忽然疑惑地问:“裴提督是从慈宁宫出来的,李总管和他应该很熟吧?你在这么背后笑话他,不怕他知道了恼你么。” 李福不动声色地甩了下袖子,笑道:“大家各司其职罢了,现如今提督紧着伺候陛下,老奴也很长时间没见着他老人家的尊面了。哦,前儿见了一回,我那不争气的干儿子不当心弄脏了他的衣裳,提督气得把我儿子打了个半死,命他顶着油缸在大雪地里跪了半宿,现在病得都下不来床。” 春愿一副闲话家常的语气:“呦,不过一件衣裳罢了,提督气性还真大。跪在那该多冷啊,回头以我的名义给孙太医下个帖子,给你干儿子瞧瞧。” “嗳呦,老奴多谢殿下恩典。”李福打了个千儿。 “说起裴提督,本宫也想起一事。”春愿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喜怒,摇头笑笑:“今早大娘娘派人来宣我入宫,陛下高兴得什么似的,可偏裴提督横身拦住陛下,说什么大娘娘素来说一不二,忽然变得这样反复无常,肯定不对劲儿啊。你说这裴提督,怎么敢排揎起了大娘娘。” 李福嘶地吸了口冷气:“还有这码子事?” “对呀。”春愿一脸的懵懂无知,俯身凑近李福,笑道:“你说提督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太精了,在大娘娘和陛下跟前两头讨好,不论这门亲赐不赐得下,反正他谁都得罪不了。” 这时,远处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春愿直起身子,“邵俞回来了,不晓得他找没找到戒指。” 李福笑道:“大约没找到罢,老奴对慈宁宫熟些,回去后仔细查找一番,不论什么消息,想法子将消息带到您府上。” “有劳了。” 春愿颔首,径直朝前走去,莞尔浅笑。 瞧李福这般“告密挑唆”的架势,慈宁宫要内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