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兰轻咬住下唇,紧紧地攥住帕子。从鸣芳苑出来后,提督就没再和她说过话。 “您冷不冷?后头马车里还有条主子赏下的皮子,毛又厚又软,盖着可暖和了。”雾兰望向他,笑颜如花。 “不用了。”裴肆惜字如金,语气不冷不热。 雾兰指甲抠着手背,又笑道:“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间又到年下了。奴的父母这些年一直在外头,这是回长安过的第一个年。奴的两个妹妹一个十九,一个十六,眼看着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可都像小孩儿似的,不好好学针黹女红,大字也不识几个,一天到晚的打打闹闹。奴说了她俩好几次,嚯,竟敢跟我顶嘴。回头您一定要帮奴训一训她俩!” 裴肆轻咳了声,将大氅裹紧了些,显然对雾兰的这些家长里短半点兴趣都没有。 雾兰心似乎被锥子攮了下,又疼又酸。 她抱着暖炉,默默地贴车壁而坐,头随着马车而轻微地左右摇晃。 马车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似乎比外头更冷。 雾兰鼻头发酸,不知怎地,忽然就落泪了。她知道提督专程过来接她,肯定是累了,她若是个懂事的妻子,就不该打搅他休息,最好糊涂些,不要说任何话。 可她还是没忍住,望着他:“您放心,殿下有邵总管照料,肯定会没事的。” 裴肆忽然睁开眼,眼珠转动,看向雾兰。 雾兰被他凌厉冰冷的眼神刺伤了,忙低下头,她手指揩掉眼泪,忽然问:“您,您是不是心里藏着殿下?” 裴肆并未有任何情绪波动,盯着雾兰,笑着问:“为何这么说?” 雾兰越发委屈了,泪如雨下:“今儿傍晚咱们离开鸣芳苑前,照例先给殿下请安辞行。那时候下着雪,您,您并未给奴打伞,却给殿下打了。” “哦,你吃味了。”裴肆嗤笑了声:“就因为这,你就判定本督喜欢殿下?” “当然不是了。”雾兰还是头一次打断裴肆的话,她指甲几乎要把手背抠出血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能您都没察觉出来,这半年来,您一共来公主府探望了奴二十一次,同奴说了三百零五句话,可却有两百七十三句,是有关殿下的。问她最近好不好?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戴什么钗?读什么书?弹什么曲子?和唐大人好不好?甚至,连小耗子都要问几句。” “是么。”裴肆莞尔:“本督还真没发现呢。” 正在此时,从远处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到马车附近忽然停了。 裴肆收起笑,正襟危坐起来。 没一会儿,阿余指结轻轻叩了下车壁,在外头恭声道:“提督,是唐大人。” 话音刚落,就传来唐慎钰冷冽的声音:“裴提督?” 裴肆并未理会外头,他凑近雾兰,大手覆上女人的小脸,大拇指轻揩过女人的下巴,往上,摩挲着她的唇,把她的胭脂弄花了,在唇边糊了一片。 随之,他默默地收回手,大拇指在自己嘴边抹了下。 做罢这些事后,裴肆重重地咳嗽了声,推开车窗,探头朝外望去。 唐慎钰这会子骑在马上,头上戴着顶灰鼠皮暖帽,几乎遮盖住大半张脸,寒风将这厮的大氅吹得猎猎作响。 唐慎钰手抓住缰绳,身子稍稍下俯,借着阿余的灯笼光,打量着裴肆,这条毒蛇面颊绯红,下唇破了皮,嘴边糊了点女人的胭脂。而在他身后,赫然坐着雾兰。 他看不太清,只能瞧见雾兰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掉泪。 唐慎钰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没想到,裴肆看着清隽斯文,还好强硬这口。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