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春愿怕摔到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襟,没留神,指甲抓到了他的脖子。 “把手放下,别碰我。”唐慎钰冷着脸,目视前方,大步往里走。 “是。”春愿忙缩回手,忙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啊。” 她使劲儿将头偏开,避免碰到他,用余光扫了眼,此时,他们两个正在一个四方独院里,不大,东南角有个鸡笼,养了四只鸡,围墙和屋顶有层厚厚的积雪,可院子里的早都被扫干净了,墙根下立着两双洗过的男人鞋,有两间屋子,小的那间窗子上贴着剪纸,大的那间门虚掩着。 春愿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哪里?” “葛大夫家。”唐慎钰一步跨了三个石台阶,足尖踢开木门。 进去后,他把女孩放到一张太师椅上后,疾步匆匆出门,不多时便抱了个燃炭盆进来,他拍了拍手上的黑煤灰子,下巴朝地上的大铜壶努了努:“火给你生着了,待会儿你自己烧点热水擦洗下。” 春愿忙问:“那您去哪儿?” 唐慎钰挽起袖子往出走:“做饭。”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春愿一个了。 炭燃的正旺,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她戒备地打量着四周,屋内并不大,有些凌乱,家具有年头了,表面有不少摔打出来的痕迹,床上横七竖八堆了几件厚衣裳,除了医书外,这屋里最多的就是酒瓶子。 春愿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不自觉地将自己环抱住,忽然起身走出屋子,极目望去,马车停在了鸡笼边,她心里一阵难受,小姐生前最爱干净了,怎么能受得了臭味儿。 她闷着头,径直往大门走。 谁知刚到门口,那唐慎钰就从厨房冲出来了,他袖子高高挽起,手里还握着块面团,衣襟和胳膊上都沾到了面屑。 “站住!”唐慎钰冷着脸,疾步拦到春愿面前,语气颇不善:“打算去哪儿?” 春愿斜眼望向马车:“明儿就是除夕,想必集市也就开这两日了,我想赶紧去给小姐买棺木、寿衣和祭品。” “要不要再请个和尚,做场水陆大法事?” 唐慎钰讥讽了句,许是觉得自己言辞有些厉害了,他轻咳了声,尽量温和些:“外头人多眼杂,你还是别乱跑的好,再者你身上也没银子,怎么买东西?” 春愿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银票,低头道:“那日您托我给小姐带话,给我塞了五十两,小姐说将来我们去了京城有许多花钱的地方,让我保管好,我怕弄丢了,就缝在了肚兜里,得亏、得亏……”春愿哽咽不已:“得亏藏了起来,否则定落到程冰姿那贼婆手里。” 唐慎钰面无表情地两指夹走银票:“没收了。” “你怎么这样啊!”春愿急得直跺脚,想去抢,又不敢,含泪哀求:“能不能还我,我要去买元宝蜡烛。” “还你?”唐慎钰嗤笑了声:“这是你的银票么?”说着,他拧身往厨房里走,冷冷撂下句话:“小姐的后事本官会料理,你老实待在屋里,别再生幺蛾子,否则报仇这事作罢!” 春愿恨恨地瞪着男人的背影,悄声骂了句“铁石心肠”,转而一想,如今正求人呢,少不得要低声下气些,闷头一脸委屈地闷头回了上房。 她深呼吸了几口,挽起袖子,将凌乱的屋子拾掇干净,叠好被子和衣裳,整整齐齐地码在床上,紧接着,又依照那人的指示,烧水洗了脸。 刚洗好,就看见唐慎钰端着个大漆盘进来了,他扫了圈干净整洁的屋里,皱眉道:“咱们是客,别乱拾掇主家的屋子,万一丢了什么,你说不清。” “我没偷!”春愿真有些恼了,脸仿佛被人凭空打了两耳光似的。 唐慎钰没听见般,下巴朝方桌旁的椅子努了努,命令:“过来吃饭。”他将两碗冒着热气的鸡蛋面端到桌上,又摆了碟辣萝卜,给春愿递了双筷子,“我厨艺很差,你凑活吃点。” 春愿赌气入座,低头看了眼,说是鸡蛋面,其实就是煮面疙瘩,另外又窝了俩荷包蛋。 这时,春愿看见唐慎钰碗里光秃秃的只是面汤,她默默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给他夹了只,谁知,人家还不领情,直接拒绝: “本官不爱吃,拿回去。” 春愿暗骂了句,不吃算了,她把那只荷包蛋夹到自己碗里,吃了口面,算不得难吃,但也绝对和好吃不沾边,这时,她看见唐慎钰大步行到床那边,将叠好的被子衣裳弄乱,又把靠墙根摆好的酒瓶子踢得到处都是,等将屋子“恢复原状”后,这才坐过来用饭。 春愿用轻咬下唇,强迫自己道歉:“对不起啊大人,是我多事了。” 唐慎钰吸溜着面汤,淡淡道:“并非本官凶你,你要记住,做我们这行当,细心是最要紧的,就譬如这位葛春生大夫,在你不了解他为人经历时,最先做的就是观察他,品咂他,摸清他的脾气秉性,再考虑要不要替他收拾屋子。”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