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大概是真的很累,难得睡的那样安稳,连一侧的袍子快要从肩头滑落下来都不知道,露出半边的锁骨与肩头。 池簌心里刚刚消下去不久的燥热感仿佛又在蠢蠢欲动,他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微微抿唇,走过去帮应翩翩将衣服拉好。 指尖不慎划过皮肤,又像被烫到一样挪开,池簌一眼也不敢多看,就要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这时,应翩翩的身体一滑,眼看就要往旁边歪去,池簌连忙扶了一下,应翩翩顺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大概觉得比冷硬的石壁舒服多了,还安心地拱了拱。 他刚刚晾干不久的长发乌黑而冰凉,扫过池簌的脖颈和手臂,像是一溪春夜的细流,缱绻温柔,弯弯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扇阴影,显得十分疲倦。 池簌不忍惊扰,也难以挪开,僵了一会,只好苦笑着在应翩翩旁边坐下,一边忍耐的折磨,一边享受小小的甜蜜。 他正襟危坐片刻,又忍不住侧头看着倚在身上的人,无意识地抬手,将垂落在应翩翩额前的几缕碎发轻柔挽到耳后,然后又克制地,慢慢将手缩了回来,紧握成拳。 他的动作极尽温柔,可他能够听见自己心底野兽的咆哮。 荒郊野外的雨夜里,外面的黑暗中不知隐藏着多少危机,在这样一个绝对不合时宜的时刻,池簌感觉到了自己的情欲在体内流窜,越来越无法克制。 人人都觉得他克己自律,无欲无求,但池簌自己知道,克制的另一面是贪婪。 倘若他真的那样淡泊,又怎么可能从阴暗压抑的国公府活下来,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坐到今天的位置? 他心中关押着一匹兽,一旦从的枷锁中放出,恐怕就将永远也舍不得放手了。 池簌将手伸向面前的火,面容冷静地攥住一束火苗,他感受到了皮肤灼烧的疼痛,可理智并没有被唤醒。 他看着熟睡的应翩翩,还是想要吻下去。 半抬的手,欲落不落。 一旦有了心爱的人,他的身上就会出现弱点,从此之后,再也不能无坚不摧,所向披靡,或许此时杀了这个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可是他甚至连把对方惊醒都不舍得。 池簌默默地想,应玦,你这样的人,天生贵胄出身,活的那样尊崇骄傲,合该被如珍似宝地捧着供着,一世荣华,你会愿意跟一个江湖出身的莽夫在一起吗? 他不知道应翩翩的答案,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但目前这具身体,是别人的身体,这身体的主人,还对应翩翩有过觊觎之心。 想到这里,他的手微微攥紧,刚才的烧伤牵扯出尖锐的疼痛。 池簌无疑是骄傲的,他不屑于顶替其他人的身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用别的男人的躯体,与自己心爱的人亲热,最起码到目前为止,他的心里还是很难接受这一点。 他想让应翩翩真正认识自己,想要用自己的手去触碰他,用自己的身体去亲近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坦陈在应翩翩的面前,包括所有的心意。 他不想再让这个人受到半点欺骗和伤害。 幸好之前池簌已经从计先的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体还在,那么就有希望能够回去,他恐怕也应该找时间去看一看了。 池簌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晨光熹微,竟是已然天亮。 ——他,睡着了。 这么多年的沉疴,他本不应该这样轻易睡去,正如以他的自制力,本不应该动情。 池簌怔愣片刻,忽然忍不住低低笑开。 外面云开雨霁,天光正好,他看应翩翩难得睡的香甜,终究不舍得把人叫醒,轻轻点了对方睡穴,将他裹好衣服抱起来,迎着晨光走了出去。 应翩翩身形清瘦,但个头高挑,一个成年男子的分量着实不轻,池簌抱着他却是十分轻松的样子。 从山坡上下去之后,他站在原地倾听片刻,已经从东南方向辨认出了一阵杂沓的马蹄声。 池簌迎着那声音走去,迎面一骑飞驰而来,看到他和应翩翩之后,不由得就是一怔,勒住缰绳。 池簌看了一眼,只见那人正是傅寒青,他的脸上有通宵寻人的疲惫,惊喜之色还未来得及显露,已经化为阴沉。 傅寒青跳下马来,看了应翩翩一眼,问道:“他怎么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