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与梦中黎慎韫的诡谲阴鸷全然不同,十分清润,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柔。 原来是池簌。 应翩翩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额角已经冒汗了。 他缓缓放开匕首,说道:“……是你啊。” “是我,你做噩梦了吗?” 池簌起身倒了一盏温热的水,送到应翩翩唇边喂了他两口,随手将杯子放在一边,柔声道,“没事的,现在是在你房里。刚刚我从安国公那边回来,外面下雨了,我怕你没关窗,着了凉,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睡在廊下,就把你放回了床上。” 他微带歉意:“吓着你了吧?抱歉。” 他的语气温和,一言一事都徐徐道来,有种闲话家常的温馨。 应翩翩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就着池簌的手喝了两口水,只觉得一股暖流脉脉流过脏腑。这样一个凄冷的雨夜,从噩梦中醒来,令他的心也逐渐静了下来。 应翩翩轻叹了一声,慢慢醒过神来,道:“多谢。” 应翩翩倒不是害怕噩梦,而是已经意识到,刚才的梦境正是原书中真实发生过的隐藏剧情。 黎慎韫这个王八东西,可真是好算计。 应翩翩原本还一直奇怪,为什么自己在书中明明已经死了,但还会知道一些他死后发生的剧情,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一直到了全书大结局,他的生命都没有结束。 这样比较起来,当个早死的反派确实已经算是好下场了。 这个恰到好处的梦境似乎也在提醒他,不能退缩,不能停下,既然选择了向天一搏,就得咬着牙斗到底。 池簌回身将桌上的灯点亮了,又把应定斌放下那碗药递给他,说道:“你爹刚才送过来的。” 应翩翩接过去,笑着说:“他见过你了?是不是挺满意的?” 池簌笑了:“他大概觉得,对你好就好。你的养父很疼爱你。” 应翩翩点了点头,却听他又道:“可是今日你当众揭穿了傅家的阴谋,又见到了应厂公,看着却一点也不高兴。” 应翩翩倒不成想他这么说,怔了怔,方嗤笑一声道:“这算好事吗?只不过是先前吃了亏,眼下稍稍拿回一些应得的东西而已。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的,胡扯。” 大概是刚刚睡醒,又没做什么好梦的缘故,他的身上有几分平日里少见的疲惫颓然,反倒说人“胡扯”的时候才显出几分精神劲来。 池簌听的笑了,问道:“那对你来说,什么算好事?” 应翩翩懒洋洋地道:“什么也不用干,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全砸我身上。” 最好他躺在这里随便做几个梦,那些烦人的家伙全部死光光。 他手里捧着药碗,心中做了几番准备,跟池簌东拉西扯了好几句,这才勉强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将药仰头灌了下去。 这味道实在是又苦,又怪,喝的人直犯恶心。 紧接着,应翩翩听池簌笑问道:“那这个算吗?” 应翩翩放下碗,低头一看,只见池簌在衣袖里摸了摸,握拳拿出什么放在了他的被子上,赫然是一袋唐记的杏脯。 在应翩翩心里,池簌虽然表面上担了一个侍妾的名声,但举止有度,谈吐风雅,武功又极高,便如一片布满氤氲白雾的深潭,神秘而难见其底,绝非简单人物。 池簌就算拿着颗眼珠子给他,都比给袋杏脯符合气质,眼前佛堂里泥胎木塑的佛爷,好像一下子沾上了人间烟火气。 他不禁笑了起来:“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个的?” 原本该是哄小丫头的东西,这会还真是挺救命的,他吃了两颗,嘴里的药味与一下子被冲淡了。 池簌道:“上午坐马车去傅家别院,我瞧见路过唐记时候,你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以为你是想吃。回来的时候我恰好路过,看见一帮孩子在那里买,凑个热闹。” “我是在看唐记旁边担着竹筐卖石雕的老丈。那石头用的是西北的风石,上了粗漆,依纹理画成各种形貌,很有意趣,我小的时候在边关时常见到,到了京城却不多了,所以多看两眼。” 应翩翩笑着说:“不过唐记的蜜饯一向是京城有名的,味道极佳,平时顾客盈门,去的不巧,排队都要排上大半天。这个时候正好遮药味,还真是救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