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 兰烛知道,这是禁养犬。 兰烛见过一次这种犬,隔离的邻居孩子因为风筝掉进了别墅区的一户人家,翻墙进去捡。不久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啼哭声,任凭那主人家拿着手臂粗的钢棍敲着那杜高犬的脑袋,直至那犬被活活打死,也不松口。 血肉模糊之间,兰烛见到那裸露的森森白骨。 如今她眼前这只,只会比当时那只,更为庞大恐怖。 它的脖颈没有项圈,身上没有铁链,即便是兰志国瓜皮帽和林伯三个成年男人在现场,它想冲过来咬断她的脖子,也是无人能挡的结果。 许是恐惧使得她的反应迟钝,兰烛依旧直着身子,死死地看着它。 这在那目中无人的杜高犬眼里,简直是一种挑衅。 它狂怒而吠,龇牙咧嘴,后腿微微向后登,尾巴下垂,强大又健硕的肌肉开始蓄力,嘴边的口水再也搂不住了。 兰烛认命地闭上眼睛。 只在此时,清冽的声音在木质家具厚重的背景中响起:“貔貅。” 那声音不大,淡的如同霜间上的月光,言语碎片落在人身上,冷地人打了个寒颤。 那犬,立刻做回了原位。 而后,兰烛见到帘子后面的人,微微半起身,先露出来的是一截白皙的手骨,覆盖在那犬全墨色的头顶,看不出来有用任何力道,只是那叫做貔貅的恶犬,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嚣张,只是耷拉着脑袋和尾巴,低声地呜咽着。 兰烛知道,那是狗害怕的表现。 兰烛一瞬间就想到了文化课中提到的自然界的食物链。? 那人完全起身,落地于窗前,只留一个被暖黄灯火剪裁的背影,玩弄着手上的折扇,眼神从未落在兰志国他们一行人分毫,语气不痛不痒:“林伯,如今我的宅院,门槛竟如此低了么。” 林伯肉眼可见地慌张了一下,而后像是提醒到:“二爷,是周先生安排进来的。” “周昌?”窗前的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哦,说有只鸟,让我见见,有这回事来着。” “二爷,我们父女从杭城来是因为……”兰志国卑躬屈膝,就差没有跪倒在地上了,急不可耐?,好似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那就带人进来吧。”那个男人靠着窗边,又坐了下去。 兰志国连忙带着兰烛往里头走,却被林伯拦了下来,他恭敬到:“让兰小姐,一个人进去吧。” 空气中隐约有一种辛辣的椒香,混在木质沉厚的空气里,一时间压迫的人乱了呼吸的节奏。 兰志国看了兰烛一眼,兰烛对上兰志国苍老的眼睛,在那里面看到了很多东西,有希冀有迫切唯独没有对自己的不舍。 兰烛微微躬身,撩了帘子,谁知刚刚猫着身子猫得太久,脚下血液不循环,一不小心,跪坐在地上。 那杜高犬在审视她,她不敢抬头,只得将就就半跪在地毯上。 “抬头。”那如霜月的声音再度响起。 兰烛缓缓把头抬起。 只是与她料想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不一样的是,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风雅俊秀的男人,他着一身黑,额间发梢微长,眉骨凸显,金丝边眼镜下,上扬的丹凤眼却配着微褶的双眼皮,那双眼,古怪极了。 他的眼睛狭长,本是很古典的桃花眼,若是换做别人,一定妖娆艳冶,但他眼神里的幽深的黑色像是阴雨密布的天,本该如水一样清澈的瞳孔里像是布满了沼泽里的淤泥,是鹰隼爪下腐朽的猎物,是修罗脚下腐败的玫瑰,是战壕里炮火连天后的破败,总之,是一切让人觉得后脊一凉,膝盖一软,象征噩运的压东西。 那时的兰烛说不出来,江昱成的那双眼睛,到底哪里古怪。后来种种,她才知道,他的眼睛,古怪就古怪在你一与他对视,就被他无边的墨色都吸引,直至沉溺到死亡,都不曾有过半刻的清醒。 他只是淡淡地扫过片刻,便又把心思放在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