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看了看冷诺清瘦了一圈的背影,林枫犹豫了下,还是抓起了自行车钥匙出门去了。 五年了。 从戴上了那一副冰冷的铁索,他就再也没去过菜市场了。 林枫记忆中的菜市街道如今已经铺上了石子路。 周边小卖铺合社都已经换了人, 换了脸, 他偶尔轻轻闭上眼睛, 追随着记忆才赶到了老街的菜市场。 夜色降临的老街, 各个铺子里灯光下忙碌的身影窜动着, 仿佛是揭开了炊烟袅袅的黄昏序幕。 工厂下班,学生放学了。 一天下来撒过了汗水的身影在菜市场中交织往来, 更添了家家户户对一桌全家围坐热气腾腾的晚餐的期许。 各个铺子垂掉着的黄色钨丝灯散着暖洋洋的气息,柔色的灯光下,铺子里传来的叫卖声更添了几分浓郁。 为老街居民奉上饭桌上的鱼肉蛋菜,也是为了维持着各家的一份生计。 天黑前的最后一道风景,也是最朴实的一种生活。 “芸豆芸豆,一毛一兜” “收摊啦收摊啦。土豆配青椒。两毛全拿走。” “地瓜磕大的随便捡,八分一斤。小的白送。” …… 林枫的脚步没有停下来。 他揣着手,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了过去。 “新鲜鳞刀鱼啦。晚上刚打上来的港湾鱼。来看看。不买也来看看!” “李伯,多钱一条啊?”一个大婶儿问价的声音。 “大娘,一条足有四斤了。8块。”卖鱼的老伯答道。 大婶儿的声音没了。只有周围跟着咂咂嘴的声音。 “这么贵的鱼,做寿也吃不起啊。” 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声,渐渐看眼儿的人也散了。 八块,是工厂流水线工人的一个月工资了。的确不是普通人家买的起的。 等人走散了,鱼架子前面只剩下了林枫一个人。 他递过去一张青色的十元票子,冲着给刀鱼冲水的老伯开口道,“老伯,帮我收了吧。” 老伯的眼睛先是停在了十元票子上,他在围裙上使劲儿擦净了手,接了票子,声音洪亮:“好咧!” “等下,我帮你处理下内脏。” 老伯收了钱,两只手麻利的开始杀鱼了,边处理内脏边自顾自的聊起来了做法:“哥儿,是自个儿家吃么?刚打上来的鱼,撒把盐,两面轻轻一烙就好。又鲜又嫩,保准你吃好了还来……” 老伯放下了杀鱼刀,再抬起头时,刚好对上了林枫的眼睛,“枫哥儿,是你么?有些年没看见了,都要不认识了。你那个……”卖鱼的老伯看看左右都是熟人,改了口没问下去,自己一拍脑门子,“你瞧瞧,我这还跟你搬弄起来做鱼呢。” 林枫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李伯,你还惦记着我呢。” 李伯好像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激动的总也控制不住嘴,就是想着说说话,“这么大一条鱼,枫哥儿是做给媳妇儿的?你的手艺,媳妇儿肯定喜欢。” “嗯。”林枫竟也没否认也没解释,“李伯不用找了。我改天再来。” “这可怎么行。你等等!”卖鱼的老伯左邻右舍一划拉,青菜土豆芸豆配着葱姜蒜给林枫装了满满一网兜。 “李伯,费心啦。我走了。”林枫从热情洋溢的老伯手里接过来了鱼和菜,没有在菜市场继续留步。垂着头快步离开了。 黄昏和路灯的交错中,林枫拖着长长的身影踏上了自行车。 他已经不再是多年前让菜市场里的大妈大伯都天天惦记着要嫁女儿的林家少爷枫哥儿了。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那个曾经春风得意年轻有为的青年都不在了。 现在留下的,只有一条清瘦的身影,拖得憔悴扭曲,恨不得立即躲进黑夜里让人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