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的那一刹,如遭重击。 她却从来没有如此渴盼过一场疼痛的到来。 所谓重修,也是重铸的过程,意味着在这数千层台阶之中,楚明姣过往为修本命剑经历的所有苦难,伤痛,全部都要重来一次。 楚明姣忍着痛,面不改色,一连上了五道阶梯。 脚步停在第六道。 随着一声清亮的剑吟,剑意自虚空中而来,以一种常人没有办法想象的角度猛切在她左臂。她捂着伤口,鲜血汩汩从指缝间流下来,这一剑力道很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斩下来,只剩后面一层皮肉吊着,情状分外可怖。 楚明姣闷闷哼了一声,大概知道这天阶的规则了。 昔日受过的伤,小伤只痛在身上,若是大伤,便会还原回来,从前怎么伤的,现在也要挨一道,这叫铸剑。 她眯了下眼,细想自己从前受过多少次伤,但哪里记得清楚。光是生命垂危的,就有不下五次,那五次,纵使用遍了上好的药,她也隔了半月有余才悠悠转醒,更别提养伤花的时间。 而这还只是身体上要遭受的重创,本命剑剑心出问题,其症状根结在心中,想要逆境而上,需要将心中脓疮一一剔除,刮骨疗伤。 难怪说本命剑想重铸,少则数月,多则三年五载。 想在二十四日之内重修成功,无异于痴人说梦,不切实际。 可她偏要上一遭。 楚明姣捂着伤口,眼仁乌黑,没管淋漓而下的血和断折的伤势,就这样带着深可见骨的伤又连着上了七八层楼阶,随着伤势一道道叠加,渐渐走得吃力,额心细汗从脸颊上滑落,悬在下巴上,或是直接砸在青石阶梯上。 她要节约时间,自然不能伤一处就治一处,只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稍微停下来,坐在阶梯上,吞糖豆似的咽下一颗颗丹药。 等恢复一点了,就继续往前走。 风雨不能阻她,滔天卷浪般的疼痛不能阻她,这所谓既定的命运也不能阻她。 当近乎一生的疼痛与伤势都集中在短短半个月内,再坚韧的心性都会被逼疯,楚明姣再能忍,再能喊疼,也是个正常人。 实在是受不住的时候,她曾数次在阶梯上坐下,坐下时,双臂露在外面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不看云头,也不看下面,只是环着膝头枯坐,阖上眼想,二十五年前,江承函散去一身箭气时,十七年前,他自毁身躯时,以及这十三年,为了救楚南浔而承受那荒谬至极的惩罚时,他多疼。 他无处喊疼时,是不是也只能像她现在这样,蜷着身体抱一抱自己。 每次想到这个,她就尚能在一片疼痛的泥沼中拨出一丝清明,继续向前走。 她走得确实很快。 昼夜不分,浑然不顾身体,把自己当傀儡人用,能不快吗。 不过短短二十日,楚明姣就已经快要走到顶,眼前只留了寥寥五六道阶梯,希望二字几乎就摆在那阶梯尽头,像一块悬在饥饿至极的人面前招人的肉。 楚明姣在走这最后几道时,好好休息了半日,等觉得自己状态好了,才一鼓作气登上去。 出人意料的是,前面几道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重罚,她一阶顺着一阶,脚步落得快而流畅,直到最后一步时,脚步落下去,就仿佛踩进了云端,整个人失陷掉落。 云端里不是仙境,而是一条白骨路。 楚明姣早知道最后的关卡不会如此简单,这二十二天,她身体上的折磨已经受尽了,可心结之症的诘问迟迟不到,现在看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这一步若能踏出,本命剑重铸,若不能,白骨堆里多添一具罢了。 这路静悄悄,别提人影了,连风都没声息,沿途两边竹林,叶片如翡,却不见招动,没有活力,就成了死气沉沉的摆件。 这种空芜的寂静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这声音细细的,雌雄不辨,显得阴柔,每一个字都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