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代之的是一种透骨的淡漠,昭示着山雨欲来的氛围。 “错在何处。” 二祭司咬了咬牙,艰涩开口:“臣罔顾身份,以下犯上——” 说到后面,他眸光闪烁,像是经过了什么激烈的拉扯挣扎,本就长的脸拉得更长,实在怕江承函越沉越深,压低声音将话题拐了个大弯:“殿下,有些话臣心知不该说,可为潮澜河日后着想,不得不说。” “楚家女十三年前为了楚南浔的事和殿下闹成什么样子,人尽皆知。后来殿下与她两地分居,相安无事,在这期间,她从未过问过潮澜河与您的事,甚至于前段时日与罪子亲密无间,坏殿下声誉。这次突然回来,必然别有所图。” 二祭司越说越顺,脑子里有东西仿佛连成了一条线:“汀白嚷嚷着说是因为忘前尘。忘前尘,忘却前尘,可从前的事,她哪点不记得?若真像他们所说,这药有抑制情绪的效用,那这天下心魔,便都因此药迎刃而解了。” “臣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药。” “如此一来,她大费周章回来,不是为楚南浔,便是为了深潭。” “二祭司。”安静听完这些,江承函声线微凝起泛凉的霜雪:“你确实够以下犯上的。” “楚明姣并不只是楚家女,亦是潮澜河的神后。你同她动手,与同我动手无异。” 前面那些话,他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二祭司咽了下口水,他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一颗赤胆忠心毋庸置疑。若是换成凡间的帝王,他属于那种能在金銮殿叩首死谏的臣子,可面对神灵,他纵然再不怕死,心底的敬畏也仍让他不敢多言。 “臣认罪。”二祭司顿了顿,又斟酌着道:“臣只是……怕来日神后会伤害殿下。” “你逾矩了。” 江承函袖袍微动,声音中并未泛起波澜,很快下了决定:“去自领五十神鞭,罚俸十年。再有下次,恕不轻饶。” “退下吧。” 二祭司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他出去没多久,汀墨便撩开珠帘进来了。 他将手中捧着的药匣呈到江承函跟前,道:“殿下,这就是忘前尘。这药对外说是楚家药师一派的药首才研制出来的,但这药首是小殿下的人。” 这话的意思简直是太明白不过了。 楚明姣身份摆在那,才研发出来,无人试过的东西,谁敢让她先用? 要么这东西根本就是假的。 汀墨不敢想细想这个可能。 江承函手指挑开药匣上的小锁,将里面那颗赤色药丸捻出来,食指稍用力一碾,细碎的药末簌簌掉在桌面上,像泥土碎屑一样的质感与色泽。 “复魂草,折红颈……山盆子。”他将这枚药丸用到的材料逐一说出来,沉寂半晌,将手里药丸放回盒子里,道:“我知道了。” “端下去吧。” 汀墨应了声是,出去前有些迟疑地开口:“殿下,神后那边,我们可要加强提防?” 江承函在身侧座椅上坐下,殿内灯火沉沉,他脸颊沁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睫毛长长的扫下来,安静得像一捧初冬的雪,有种难以言喻的清冷之意。 他和楚明姣,少年夫妻,也曾情深意笃,两不相疑。这世间所有赞颂爱情的字句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们。 身为神灵,他知道如何为苍生谋福祉,知道如何恩威并济,震慑群臣。乃至修炼一途,蛊毒咒乱,医药农田,他集百家之长,样样都懂。 唯独面对感情,面对楚明姣。 他太迟钝,陡生变故时,不知道怎么更好地去爱她,挽回她。 没有谁能教他。 “不必了。”因为楚明姣回潮澜河的那点悄然愉悦渐渐沉下去,江承函手指垂落在膝盖一侧,缓声道:“一切照旧即可。” 汀墨无声颔首退下。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