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腹旋即摩挲过她因为临时动手而被擦破皮的手背,印痕立刻消失不见。 “你少来。”楚明姣终于转过身,晃着满头青丝,控诉道:“我不在潮澜河待了。” “……” 江承函拿起桌上搁着的黄杨梳篦,顺着楚明姣的发丝梳下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汀白与春分同时间瞪大了眼睛,后者急忙上前,颤声道:“殿下,这不——” “无妨。”他视线未曾挪开,浅声道:“你退下。” 楚明姣也顿了顿,没想到会是这样,有些别扭地挪了挪身子,被他不急不缓地摁了下肩头。 “凌虚髻,还是惊鹄髻?”江承函捞着满手沁凉的发丝,像捧了一汪月色化成的水,顿了顿,他又问:“或是这些年,喜欢上了什么别的发髻花样。” 楚明姣张了张嘴,眼神朝四处望了望,最后嘟囔着吐出一句:“都可以,随便你。” 其余从侍已经完全傻了,再镇定自若的人,此时也如被惊雷劈中般回不过神,任谁也想不到。 ——神灵会为女子梳妆。 “怎么和二祭司动手了?”江承函垂下眼睫,瞳色稍淡,即便站在妆奁盒前,给人的感觉也如天上月,清清泠泠,渊清玉絜,“谁输谁赢?” 十三年的时间仿佛在楚明姣的眼前一晃而过,他们似乎回到了年少最热烈的时光。 一模一样的问话,她听过许多遍。 每每与人交手,楚南浔与江承函总会第一时间关心她的战况,跟一前一后约好了似的问她输与赢。 “没输赢。”楚明姣没好气地道:“就几招,没动真格,都没打出个所以然来,就结束了。” “嗯?”江承函侧首,认真将她垂到脸颊边的一绺发丝挽起,压在头顶盘成个半圆的弧度,缓缓问起正题:“还气二祭司吗?” “气死了。” “他就是对我有意见!”楚明姣托腮看着镜子里的男子,噼里啪啦开始抱怨:“我本来就没带腰牌啊,六天前让汀白去神主殿问了,给我再制一个,结果到今日都没动静。没动静也就罢了,我今日去藏书阁,想要看剑谱,结果他愣是不让进,说要腰牌。” “不给我腰牌,又处处要腰牌,你说他什么意思嘛。” “是有点不讲理。”他倾听得认真,半字不落,声音似绵延和煦的春风:“我等会去说他。” 楚明姣不说话了。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将眼里情绪遮挡下来,可那股麻木的,躁乱的情愫又蹿上来,不讲道理地在她心上敲了敲。 这让她顿觉烦躁,连或真或假的做戏都没了力气,半晌,她干脆半身趴在台面上,恹恹地抬了眼皮:“算了。” “我不和老头计较。” 第13章 山海谣13 和专门负责为楚明姣绾发梳妆的女娥比,江承函的动作并不算利落。遇到复杂繁琐的细节,手也会偶然在半空中微滞,想清楚了再顺着发丝继续之前的动作。 只是自身气质太过清贵出尘,即便偶有迟疑,依旧给人种从容不迫,缓带轻裘的沉静感。 小半个时辰后,固定好发髻轮廓,江承函看向妆奁盒里那些明灿灿的珠宝头饰,捏了其中一朵珠花钗别在如云堆叠的发丝间,仔细端详了会,温声问她:“要贴花钿吗?” 楚明姣拨弄了下里面的花样,不知怎么想的,手指动着动着便犹豫地碰了碰他的手背,答非所问:“我若是再和那个不知所谓的二祭司打起来,你不会跟着他来对付我吧?” 江承函垂眸看那张蔫蔫没精打采的脸,好似看到了十三年前自己和楚南浔时时事事准备收拾残局的情形,他在心里很轻地叹息一声,凝视着她灵动狡黠的眼睛,道:“不会。” “但是明姣,不能让自己陷入可能受伤的危险中。” 这话中的意思即便不露骨,也天然的带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