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战,悍勇异常,叛军眼见胜利近在咫尺,也悍不畏死,一时之间,两方僵持不下,松原枯黄的草渐渐染上血色。 京城的另一头,永济渠的一条支流,正值枯水期,水流并不湍急。此处河水流入京城,注入金水河,金水河进入大内后,将灌入皇宫后苑的池塘中。长宁正立在岸边,长刀包裹得严严实实,背在身后。他耳朵微动,隐隐感受到了远处的千军万马,此刻还未到时候。 战场上,因兵力悬殊,叛军初现颓势。秦钦面露得色,大喊道:“儿郎们,加把劲。圣上有令,生擒贼首者,赏百金!” 叛军且战且退,不知不觉间,已经几乎要退出松原了。 将台之上,陆少微手搭凉棚,凝神眺望,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云的飘动,还有风的气息。她猛地转身,朝宋琳琅说道:“是时候了。” 宋琳琅将帏帽上的轻纱放下,朝远处戍卫的小卒招了招手,小卒恭敬前来,领命而去。 松原上,没有人留意到,风起于草梢,旋即越来越大,垂在杆身上的旌旗一点点飘扬起来,枯草曳动。孟霁瞧见了将台上挥舞的令旗,当机立断,大喊道:“点火!” 早已准备好的火油被大片泼洒在枯黄的草上,只需一点点火星,火马上就燃起来了。风助火势,火朝着京城的方向快速蔓延。孟霁感觉到越来越大的风从自己的后面吹来,驱赶着烈火咆哮往前,此刻,烈火成了最悍勇的先锋军,无人能挡。 秦钦正欲乘胜追击,却不料岀此变故。 好歹他是老将,见势不好,立马收束阵型。顷刻之间,两方调转形势。 谢燕鸿将一切都收于眼底,他早已知道陆少微的能耐,但此举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走到将台边缘,只见烈焰燎原,浓烟滚滚。他厉声说道:“秋收在即,这样烧下去,农田尽毁!” 宋琳琅柔声说道:“二公子勿急,只消一会儿......” 是时候了。 长宁纵身一跃,没入水中,顺着柔和的水流,一路朝京城的方向游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此处的水比起他游过的任何一处河流湖泊都要柔和,包裹着他,当年,他后背被灼伤,奄奄一息,是阿公带着他,逆着水流逃出来,从此离乡别井,一去就是十数年。 他屏住呼吸,回忆着阿公的叮嘱,循着密道游入了金水河中。 城内,金水河两岸筑有高墙遮护,本意是为了防止有人顺着水流进入大内,但如今,这些遮护的高墙反倒为长宁提供了方便,冒出水面也无人看见。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又落回到水中,他浮出水面,侧耳细听,一墙之隔,外头尽是慌张的人声,还有甲兵列队路过的声音。 无需再听,长宁深吸一口气,一路往皇宫大内而去。 第八十四章 传国玉玺 人总是要溯源自己的来由。就像海东青总要飞回自己出生的那处山巅,鸢尾花凋谢后又重归土壤。 与外公在外漂泊的这些年里,大部分时间里,长宁都是混混沌沌的,不记得过往,对将来也没有过多的期待。与谢燕鸿相遇,又走了这一路,他像被春风拂过的冻原,逐渐苏醒,如今他,顺着当初逃走的那条水道,又一点点地溯洄。 京城的水道已有千年历史,经代代翻修,错综复杂。李朝的先祖定都于此,修了宫城,将金水河的地下水道与禁宫大内连接起来,更是修有密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皇都倾覆之时,能留给后代血脉一线生机,长宁的父亲焚宫自禁,只有长宁自己,被外公独孤信带着,从密道逃走。 长宁一口气憋了许久,将要用尽时,才好不容易摸到密道的入口。他在昏暗的水下,一点点地摸索,很快便断定了密道荒废已久。宋氏入主,也不过才延续了两朝,估计也没来得及发现前朝的秘密。 他心中稍定,顺利地进入了密道,很快地便从水里出来,摸到了干燥的墙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长宁四处摸索,约莫一刻钟过去,才找到了火石与火把。火石轻擦,火星飞快地燎着了火把,密道里亮了起来,将长宁的身影投在了石壁上。火把顶端浸满了松油,即便放置数年,也能使用,密道四处修有孔洞,有凉风吹入,即便燃烧火把,也不会令密道内的人窒息而亡。 长宁环顾四周,只觉得这密道比他记忆中要狭小许多,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他已长大。 他顺着密道一路前行,在接近出口处,他要找的东西,就静静地躺在角落的地面上。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