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的学员,到底是有什么活需要在零下的冬天去干,这不就是磋磨人吗。 是。进来的学员都得通过劳动来进行思想上的改造,可那又不是说,这里的学员就不是人了。 她心里叹气,这环境是真的不行,而且周言安他爸六十多岁的人,从前没干过啥重体力工作,之前那几年身体肯定是伤到了,哪里能受得住这种折磨啊。 知道他过得还行,没被他和孩子妈影响到,周嘉鹤才放心。 这才有时间关心儿子带来的这位姑娘,其实身份应该没啥悬念,出现在儿子身边的,大概率就是儿媳妇或者未来儿媳妇,不过以防发生认错身份而尴尬,他问道,“言安,这位女同志是?” “这是我媳妇。”周言安让她过来。 苏姚笑着跟人打招呼,没有半分的生疏,“爸爸,您好。” 猝不及防地被叫了爸,周嘉鹤呆了一瞬。 儿媳妇第一次叫爸,这是得给改口费的,他的手在衣兜以及裤兜都摸索了一遍,没找到一个钢镚。他这才想起,身上的所有东西在关进监狱之前,都被掏干净了,只除了脸上这副眼镜,还有身上这一身的破衣服。 从监狱被直接送到这里,身上自然不可能有能给儿媳妇的改口费。 这让他有些局促不安。 苏姚又不是因为对方不搭话就冷场的性子,她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我叫苏姚,我父母都是厂里的工人。我跟周言安在九月份结婚领证,当时情况不方便,他就没有征得父母的同意。” 周嘉鹤扶了一下眼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是个好孩子,言安也是个好孩子,是我跟他妈拖累了他,也拖累了你。” 也没什么拖不拖累的,苏姚就说,“咱们能成为一家人,那就是缘分,既然是一家人,那怎么能叫拖累呢,咱们这是同舟共济。” “再说了,这又不是你们的错,要怪只能怪环境。”她最后那两个字说得很轻,身旁的两人却都听清楚了。 周嘉鹤真是一个非常和气的长辈,他关切地询问苏姚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她的学习情况。 如果没有这次浩劫,他该是一个好大夫、好学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魄狼狈。 “因为我跟他妈的缘故,言安是个直脾气,还特别犟,这就需要你多包容。但他从来就没有坏心眼,你们小两口过日子,要是他哪里惹你生气,小苏你就直接说,他会改的。” 然后他又絮絮叨叨地说起跟以前令他怀念的二三事,难免这让他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妻子,周嘉鹤不禁红了眼圈,强忍住泪意。 其实周言安脾气挺好的,没说过有惹苏姚不高兴的时候。 夫妻俩之间,如果一定要说一个人包容另一个,那也是周言安包容苏姚种种小毛病。 耳边传来熟悉的军号声,这声音不算陌生,是吃饭号的声音。 苏姚就跟这位说,“您先去吃饭,我们俩去跟外边那两位大哥说上两句话。” 见父亲不动,还在看着他,让周言安想起小时候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以后,第一次被带到二叔家里,他也是这样看着父母,生怕被两人抛下。 他于是对周嘉鹤说,“我们暂时不会离开,您放心。” 苏姚说得就更让人放心,就听她说,“我们好容易过来这一趟,肯定要多待上几天再离开。只见上一面就走,那不是亏了。” 周嘉鹤这才放心地离开。 他离开以后,苏姚对着周言安说,“我们把父亲接出来,一起过完这个元宵节,再把他送回来怎么样?”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