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然站在她跟前,交换视线时倒有些鬼鬼祟祟的意思。 姜迎灯本来没多给眼神,但一抬眼就看见时以宁火速避开视线,行为略诡异。 她不禁问:“怎么了?” “最近好些没?”是周暮辞先开口问了句。 时以宁见机行事,把一个硬盘搁她桌上:“那个,您看看我刚做的表,有没有什么问题。” 姜迎灯接了,没急着看,说:“一会儿看。” 时以宁点头如捣蒜。 章园指着时以宁,笑说:“这姑娘就是年纪小,还没经过社会毒打,有时候做事情虎头虎脑的,你担待些。” 姜迎灯终于明白他们几个的意思,缓缓一笑:“是不是我最近脾气太大了?谁对我有意见。” 时以宁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是我做的不够好,老是惹您生气。” 周暮辞心直口快:“她说你这几天状态不对,总有一种受了情伤的感觉。” “没有,”姜迎灯摇头,失笑说,“我能受什么情伤?——我不批评你,一会儿周彦就得来批评我。谁躲得过?” 说着,桌上的焦糖玛奇朵被她端起来喝了口,居然是换了燕麦奶的。姜迎灯诧异地挑一下眉,心领神会地看了一眼周暮辞。上回在家里的无心之言,却真被有心人听进去了。 姜迎灯大概无意间表示过一次,她喜欢燕麦奶。 进一步说明,人要是愿意上心,什么边边角角的零碎记忆都能翻出来。 周暮辞又表示:“那今晚下班我送你回去?” 姜迎灯漫不经心地笑一下,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地铁挺方便的。” 她这么讲,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暮辞大概打心眼里觉得,女人的心思真是世纪难题。 站在对方角度,姜迎灯都觉得自己难对付。 在旁人眼里,她应该是属于闷闷的,话不多,没脾气,也很少表达意见那种人。这一些年尽管试图开朗了些,但那也不过是一种维持关系的表象,笑眯眯跟别人打交道,骨子里却总是少了热情。 所以一旦输出了不满,就好像有什么变故发生一般,令人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所以他们排队来安抚她,和她表示歉意,问是不是出什么大事。 姜迎灯能说什么呢? 她像是站在一个万丈悬崖的边上,跌下去过,好不容易爬回来,又生怕一不留神,这回许是真要粉身碎骨了。 想起那一年,梁净词带她去云亭山见杨翎,杨翎说她文静,梁净词不以为然地浅浅一笑,说:“别看她闷闷的没话。” 他看一眼沉默的迎灯,“这姑娘有小脾气。” 梁净词见微知著,一阵见血。即便在他们的窗户纸还没捅破的时候,他就把她琢磨得透透。 甚至都谈不上琢磨,他根本不需要琢磨她什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压根没有什么新鲜的少女心事。 姜迎灯那么温顺,她的小脾气,只有他能看穿。 到头来,也就只有他能哄,哄到点子上,哄到心坎里。 姜迎灯看了看咖啡,领会到,“细节都是其次了。” 她跟周暮辞说:“可能还是缺点什么,你要问我具体的,我说不上来。” 最重要的,还是人不对。 她能看出,有人真的做到小心翼翼在学习风度,却又学不到那真正戳中她的要点。 载一段路,躲一程风雨,凭这短暂的温暖,怎么轻而易举就生出爱意呢?她跟不亲近的人,本就很难剖出真心。 - 六月下旬,姜迎灯随拍摄团队去了一趟溯溪。 车程快半天,梁远儒作为嘉宾,随同拍摄,老人家一身金贵的筋骨吃不消这路途颠簸,于是专机飞来,还带了个保镖。 把梁远儒接到他们的商务车上时,姜迎灯还在睡得迷糊,听见谈笑的声音传来,她倏然睁眼,对上梁远儒镜片下精气神十足的双眸。他穿件素净的灰马褂,下身是垂坠很好的一条休闲裤,正跨腿上车,时以宁替他用手挡着窗框。 梁远儒也快八十岁了,头发竟还有一半黑的,拄根紫檀拐,腿脚很利索,登上副驾,不用人搀。 果然财富养人。 他上车后,微微回身,笑着跟车里人颔首打招呼。 梁净词的爷爷,比姜迎灯想象中随和许多。 “这是我们的策划老师,您一会儿跟她对一下台本和录制流程。时间应该不太长,您要是累了就说一声。” 梁远儒瞧一眼后座的姜迎灯,点头说:“好嘞。” 她礼貌微笑:“您叫我小姜就行。”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