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都要劳作,动不动身上便起汗,出汗就不免有味,虽则世人都觉得美人流汗也是香汗,可这可不能当真。 为了当差方便,宫人们自是要用些旁的法子。 两个小宫女一边涂香膏,一边计算时辰,仔仔细细守着香炉,馨香袅袅,随风而至。 一阵风吹过,日头的酷热仿佛散了些,两人面上都不禁流露出些许陶醉。 “寇姐姐,我想问问……” “别问。” 年纪小一点的小宫女云香刚一开口,旁边的寇玉珠便给她堵回去。 云香一怔,登时白了脸色。 寇玉珠叹了声,她知道云香想问什么,前几日云香的小姐妹玉桂正好轮到去清理三公主的卧室,结果一去不回, 后来就传来消息说是玉桂从三公主那儿求了恩典,出宫成亲去了。 这事传扬开,到有不少小宫女羡慕,也说三公主心肠好。云香却是懵懵懂懂,实在不明白,自家好姐妹怎都不同她说一声就出了宫,前几日两人分明还在商量,要多攒些银钱,想去找许嬷嬷拜师,学点针线上的本事,将来出了宫也能谋条好生路。 云香和玉桂都是让家里人卖了,辗转卖到宫里的,在外头根本无甚牵挂,也没想过出去。 寇玉珠心情复杂地看了眼云香。 外头的人不知道,她们这些在延福宫久了的宫人却是知道的,但凡有哪个宫人犯了规矩,都是被人拖走从此不见踪迹,只消息传不到外头那些小宫人耳中,传到他们耳中的必然都是些天下太平的消息。 寇玉珠自己是不可能了,却是目光四下里一转,压低声音劝了云香两句:“其实出宫挺好的,以后要是有机会,寻个门路出宫去吧。” “再不济,何苦在这些地方熬着,御膳房之类的地处不是很好?还能学些手艺。咱们宫女将来总有出宫的一日,宫外的日子也不好过,有门手艺傍身,总归能得一口饭吃。” 说话间,寇玉珠耳唇一动,略一侧目,就见已有宫女撑着伞,送三公主过来。 她忙一扯云香,两人便轻手轻脚地收起香薰,迅速退了开去。 三公主这几日都到卧蚕亭读书品茗,从不要人侍候,也不留人在身侧,一众宫人都要避开。 赵畅抬眸看了眼天边,并未看到两个心怀忐忑的小宫女,略勾了下唇角,把手中的书册展开扣放在膝上,伸手取了茶盏品了一口。 她其实不爱喝茶,茶汤再香,于她来说也过于浑浊刺激了些。 赵畅自小吃的用的都十分精细,或许也正因这个,她肠胃并不好,每次看御医,御医也不过给她开些太平方,吃了治不好病,总归也治不坏病。 宋嬷嬷总觉得正是种种缘由,有时候她难受得厉害,就偶尔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做点违背她这温柔大度性子的事来。 若是谁犯在她身上,让她拿来出了气,宋嬷嬷只有更心疼她。 赵畅一笑,眼神凉得很。 就像很多人发脾气会随手摔个瓶瓶罐罐似的,她发脾气杀人,又和那些砸了瓶瓶罐罐的有何不同? 宋嬷嬷便这般想。 她也这般想。 宫里的这些个宫人,论起价值,还比不上那些瓶瓶罐罐,廉价的紧。 赵畅笑了笑,又低头去看膝盖上的书页,眼神越发凉。 《开封探案手札》印得颇精致,入手沉甸甸的一册,字迹也清楚,印的人显然花了心思。 赵畅把那段‘鸠占鹊巢’,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倏然就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我果然是走错了一步。” 旁人看这书,看到此节,只去看凶手的狠辣阴险,唯独她,看得却是凶手的果决利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