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概注定守不好身边的人。” “不,师姐,你误会了。”师弟忽然叹了口气,有些心事重重,“也许最高的那个人无法守好每个人,可是爬不上去的人,却是一个都守不好。” 她说…… 她说了什么? 不,梦境终究是梦。那些记忆早已模糊,具体内容已经不记得了。太久以前的事。她只知道,大概她是胡乱说了一些什么吧。 她看见那孩子对她点点头,跳下树来。他站直了身体,那时候却还是比她矮不少。他抬头认真地看着她。 “师姐,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喜欢书院,也喜欢……” 话音渐远,画面也渐渐模糊。 她还在怔然,那些阳光和绿野却陡然一转,化为黑暗的雨夜。风雨潇潇,庄严肃穆的城墙如鬼影幢幢,四周立着看不清的影子,像人,也像鬼。 她看见了长大后的师弟。她看见他衣衫不整、长发散乱,浑身是血地站在雨夜中,神色异常凄厉。 一柄雪亮的剑,直直插在他心口。 无人握剑。 然而这一瞬间,云乘月心脏狂跳。因为她突然发现,她认识那柄剑。 那是…… 三清剑之一的太清剑,也正是她本人的佩剑! 梦中那满身是血的青年,恍惚像抬起头,两道目光厉鬼似地射来。 ——师姐,你食言了。你分明说过,只要守好身边人……! …… 云乘月豁然睁眼。 花了一会儿时间,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木质内饰的天花板悬在不远处,四周垂着劣质丝绸的挂饰,顺势而下的窗帘上绣着一列列文字,字形和神韵都很生硬,只依稀还有些名人原帖的风格痕迹——比如当今闻名四方的书法当家卢桁。 卢桁……卢爷爷。这个名字彻底唤回了她的神智。 云乘月坐起身,先沉默地呼吸了好几次,又揉了揉太阳穴。她撩开手边的窗帘,又推开车窗。 刹那间,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伴着冷冽的云气直冲而来。阳光直刺入眼,灿烂中又透着一丝苍白。 她没有回避刺眼的阳光,反而凝视着它;阳光直白得让人心安。她又深深呼吸了几口冷冽的空气。飞车在缓缓下降,地面上泛黄的树、收割完成的大片农田,都逐渐变得清晰。但她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 她固定好窗帘,才去推车厢中的另一人。 “陆莹,醒醒,我们快到了。” 一头蓝色的小兽跳了上来,用头去拱那个沉睡的人。它身上的鳞片都长好了,原本秃了的绒毛也开始生长,这使得它看上去不再那么丑陋,而更接近图画中麒麟的形象。 “咩……!” 它使劲一顶,头顶初生的角就顶到了人类的软肉。 “哎哟……拂晓!” 陆莹再也不能继续睡下去,揉着眼睛,有些气恼地坐起来。她很想伸手戳戳拂晓的脑门。但小麒麟机灵地蹦了几下,已经躲去了主人背后。 云乘月拍拍小动物的头。 “陆莹,你怎么这么困?” 陆莹打了个呵欠:“昨天睡得晚,都怪诸葛师兄和我吵……云乘月,你还好吗?没事吧?” 她放下手,审视地看过来。 云乘月说:“没事。” 陆莹嘟哝着说:“回答得太快就是有事。你别装了,担心就说出来,就算害怕,我也不会嘲笑你。” 云乘月微微摇头。很想笑一下,但她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她只是直直地坐着,也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滋味。最后她只慢慢说出一句:“白玉京到了。” 是啊,白玉京到了。 陆莹不由探头看出去,而云乘月也跟着看去。 白玉京在大陆东边,离海不远。十月的湿冷在陆地上绵延开,将一应景色都染了阴郁的气息。她们正下方是宽阔平整的直道。飞车的影子投在道路上,一个接一个的,都是要下降的人。 白玉京的规矩:飞车不许入内。管你什么豪族门阀,都要在百里处降落,再乘马车进城。这象征京城威严,也是军事防御的措施之一。 而这条规矩,实则并不是现在制定的。有人看了野史,说这条规矩早在千年前建城时便有了…… 云乘月想起了薛无晦。 收到消息后,薛无晦就动身去了京城。他们之间有帝后契约,可以随时联系,但一整天过去了,他还没有音信传来。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云乘月沉默地告诉自己,同时抱紧了怀里的黑色长绒兔子。这玩偶是薛无晦亲手做的。它暖呼呼、毛茸茸,睁着一双温暖的红宝石眼睛,静静地望着她。她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不过,薛无晦做玩偶的手艺,可真好。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