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鬓角皆是最标准的形状。定要作比,便是翰林院里头的竹,清朗有节,长而不折,立在那里便是一副少俊模样。 毕竟当年也是钦点的探花郎君。 她身侧向来是不缺美人的……更别说男人。王琅垂首数起袖口缘边的针脚,他的公服总是做新的,各式时兴的料子,但凡有了绯红的都要拿来裁了公服,连带着头上巾帽也要随着加些时风装饰。男人么,打扮得鲜亮些,总是为了讨妻君欢心的。可她见了只会笑,“王青瑚,你几岁啦,还学小郎君打扮娇嫩?”。 三十八了。李端仪才三十二呢。 “王按察。”许留仙唤了一声,抬手行了个平礼。 二品的右仆射给五品的按察使行平礼?王琅心下好笑,仍是恭恭敬敬一揖,“许仆射。”这人滑不溜手,明里对什么人都好,暗里的打算却谁也瞧不出真章。六十多快七十了,精神头还是足得很,听闻如今也时常在官署处理公务至丑时。 便是此刻从午门外踱步而入,也瞧不见多少倦色。反倒是一旁的徐有贞,面上有些细汗,气息也不甚平稳。 “徐侍郎。”他又同徐有贞见礼。高南星、景泓碧、徐有贞,都是当今圣人潜渊时候伴读。高南星做了幽州刺史十余年,不甚过问中央琐事,小儿子去年选秀虽到了殿选,却教圣人自称一声姨母,赐金赐宝地送回家去了;景泓碧自襄王案后便隐入清玄观,不闻踪迹已有十七年;中央里便只剩下徐有贞一人。 跟着皇帝从东宫出来的,许留仙而外,大抵都被卢氏宋氏崔氏锉磨过。徐有贞先父便折在卢氏手中,彼时先帝才有了复立储位的想法,卢氏不知怎么罗织了鸿胪寺与漠北勾结的罪名,将她先父下了诏狱,又借机将皇帝扔去塞外,借漠北人的手要除掉前太子;后头她夫人又因失言被宋氏残害宫中,待王琅寻着人,脚筋已被挑断了。前者王琅不知情,后者却是他亲历——徐有贞来接夫人时候半点起伏也无,仍旧挂着几分笑,恭恭敬敬谢了恩将人抬上马车带回府邸的。 她才不算高,慧也难当,但一手忍功……抑或蛰伏,却鲜有人及。 王琅眼珠子便在睫毛底下转了半圈。吕侍中年事已高了,又是出了名的守旧派。 “王按察安,像是等了一阵?” “早起有急奏。”王琅略略拱手,“想来两位大人也是一般。” 许留仙听了便老神在在地笑,“老姥比不得年轻人,年事上来了,早起不得,还要邀着两位侍郎也没了公休。” “大人言重了。”徐有贞拱手,“公事要紧。” 两位?王琅一面陪着这两人寒暄,心下反应过来,这李明珠是同许留仙一道进宫来的。此时却随着皇帝一路,大约是中途碰上一回。 这许留仙把学生卖了。朝中人多听了李明珠那酒后胡话,许留仙便顺水推舟将这个俊朗男学生卖给圣人讨个好处,偏偏圣人也受了,还同他过来。相携漫步宫道上,李明珠想必是高兴的。 王琅脸上笑险些没挂住。 “王青瑚,你也有本要奏?”才扯了几句,皇帝已同李明珠走到近前,见着他便笑,“怕是要你等等了,同朕一般上一杯碧螺春如何?”这身棠红适合她,面上也点了胭脂,日光底下映着,同二十余年前并无分别。 “陛下御赐,臣自欣然领受。”王琅让皇帝扶了一把才起身,“臣在外头候着。” “好,”皇帝放了手,“叫长宁多给你上些茶点,想用什么同她说一声便是。”她回头笑瞧他一眼,“多用些。”那指尖便在袖口底下点了点他虎口张开是细薄的一层皮肉,指甲尖尖刮起一段锐利的震颤。 茶点上了好几盘。江米年糕、豆沙凉糕、白玉方糕、滴酥鲍螺、牛乳甜糕、杏仁露,不是甜的便是黏的,摆满了一个小几,倒不像是给人吃的,全是给人看的。 王琅往梢间暖阁里瞧了一眼。里头皇帝同那三人正议事,许留仙这两年一直在税法农商做文章,想来也不过是那么些。去年才动了谢家,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