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竹忙给她披上外衣,又将人拉住穿好鞋子才放贺攸宁往外走,“伺候的嬷嬷说这几日太后身子一直不太好,难受得厉害,幸而太医都在未央宫侯着,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什么大碍。” 未央宫内的血水一盆盆往外送,血腥味直冲鼻子,贺攸宁惴惴不安,紧紧握住淡竹的手,眼睛直直望着殿内。 “公主要不进去看看?”淡竹知道贺攸宁的顾虑,劝道:“只站在屏风外看上几眼,不叫太后瞧见便是。” 更何况,卿太后此刻哪还注意得到贺攸宁。 贺攸宁心中记挂着卿太后,终是没忍住踏进正殿,殿内血腥味更重,几个太医跪守在屏风外,见了贺攸宁来停下话语,急忙行礼。 瞧着太医诚惶诚恐的模样想是不太好,贺攸宁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子,本宫要太后母子均安。” 新任太医院院丞面露难色,“娘娘郁结于心本就有碍,如今夜半发动更是凶多吉少,微臣等必当竭尽全力。” 屏风那头接生的嬷嬷满手是血的疾步走出,“公主,不大好了,太后娘娘使不上力,若是再拖下去怕是难以保全。” 此刻贺攸宁再也顾不得其他,绕过接生嬷嬷,径直走到卿太后身边,跪坐在床边,强忍着眼中泪水低声唤她。 卿太后果真有反应,贺攸宁连忙叫人端来参汤喂她喝下,卿太后悠悠转醒,瞧了贺攸宁一眼。 没有贺攸宁想象中的那般冰冷,仿佛回到很多年前她还能在卿太后身边撒娇的日子,卿太后也是这般温柔地看着她。 贺攸宁预料到什么,紧紧握住卿太后的手,似是恳求般唤了声母后,她无法再接受亲人的离去。 卿太后反握住贺攸宁的手,使劲浑身力气,终于在天光破晓之时诞下一名男婴,嬷嬷要将孩子抱给卿太后看,却不料卿太后转过头去,“抱下去吧。” 那嬷嬷愣住,瞧了瞧卿太后,又想问问贺攸宁的意思,见两人都没看她只好作罢,抱着新出生的皇子下去。 卿太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气息越来越微弱,贺攸宁想叫太医却被其拦住,“阿宁,莫要怪我。” 贺攸宁只摇头,哽咽道:“母后生我养我于我有大恩,我又怎会怪母后。” “阿宁,卿家有大罪,可母后只求你一事,放卿家众人一条生路。” 贺攸宁看向卿太后,却见她只直直盯着床边的长颈瓶,贺攸宁追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只蓝彩胭脂红山水风景长颈瓶自贺攸宁幼时便在,如今依旧摆在殿中。 贺攸宁收回目光,却未着急点头应下,“待母后好起来,我便去求皇上,到那时母亲自然能得偿所愿。” 卿太后笑了笑,闭目说道:“皇上与你不同,他对卿家只有厌恶,而你身上流着卿家的血,我要你现在便答应我,宽恕卿家众人。” 卿太后气若游丝,说起话来已不太连贯,贺攸宁需得凑到她嘴边才能听清她说得话。 “卿家不忠不义,而我不孝,阿宁,不必为我难过,于我而言这不过是一种解脱。” 贺攸宁胡乱摇着头,埋在卿太后怀中,卿太后便如从前那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贺攸宁的头,哼唱着贺攸宁幼时常听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 一声一声,逐渐没了声息。 屏风外,新出生的皇子还在啼哭,奶娘正抱着哄,不过一屏风之隔,这里却静得可怕,只听得见婴孩断断续续的啼哭声。 卿太后临死之前都为曾看他一眼,也许这样才能狠下心来离开人世。 贺攸宁将脸靠在卿太后手上,如今距景成帝离世不过几月,一年里她痛失双亲。 丧钟在皇宫中响起,小皇帝心中默默数着,27声,也是意料之中,只不过他心中还想着一件事。 “新出生的小皇子可还习惯朕给他找的奶娘?” 伺候着的太监弯着腰不敢看他,低声应答,“说是啼哭声不止,想来怕是不太习惯,不过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约莫过些日子便会好。” 小皇帝看着不远处燃尽的蜡烛,隔空吹了口气,“那便快些去办吧,别委屈了我这刚出生的阿弟。” 那太监应下,刚要转身便被叫住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