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里也亮了两盏煤油灯,窗户依然钉满了乱七八糟的木板,不能随意开窗。 他半靠在树干上,伸直双腿,拿出江心准备的饼干,填饱肚子,静待深夜来临。 看守老者的人还扛着枪,不过人数像是少了两个,霍一忠这回没有学夜枭叫声,而是在树上一直等,熬过了那些人换班,再到了后半夜,在四更接近五更时分,正是人最困顿的时候,他开始行动。 老人家睡眠轻,容易醒,尤其老首长和夫人心事重,时常半夜还睡不着觉,屋里油灯一直不熄灭,在这样的山里,夏天闷热得厉害,夜里开了窗,封了一大半,空气不流通,为了防蚊虫,窗口还是笼了一层细纱布。 趁着看守的人一个转身,霍一忠放了手上两三只飞鸟出去,被捂了一夜的飞鸟得了自由,煽动翅膀,惊声尖叫,吸引了那几个人的注意,他在短短的一瞬间,把一根细小削尖的树枝,笔直丢出,飞插进那块纱布,锐利得像一支穿云箭,直插桌角,入木三分。 很快,那几只鸟儿飞走,叫声不复,山里恢复平静,窗口的那盏煤油灯也随之熄灭了,外头看不到两个佝偻沉默的影子。 看守的人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看楼上黑暗的窗口,也叹息了一声,老者可真耐得住,他们没站着,就坐下来小声地说话。 霍一忠此时已经到了他们附近的树上,上回门口放柴火的地方空空荡荡,无处遮身,只能再另想办法,他看着夏季茂盛的树木,树枝苍苍,又翻身上了一棵大树,用随身携带的小军刀切断一根细藤,绑在身上。 今晚没有月亮,灯火也不足,他长得黑,看不见影子,身形虽然高大,动作却快得像一只豹子,悄无声息地走在粗壮的树干上,小楼突然传来几声急切猛烈的咳嗽声,他停住,一动不动。 因为咳嗽得厉害,有看守的人敲门进去,问老者是否需要帮忙,老者把门打开,手上拎着油灯,右手紧扶夫人左手,一根尖利的小树枝被夹在两段苍老的手臂中间,无人察觉,他扶着夫人出来,让人去熬中药:“去厨房生个火,把下午的药再热一热,不然这咳得睡不着。” 看守的人留了一个在屋门口守着,另外两个陪着老者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也被叫走了,走之前,他在楼上楼下大致扫了一眼,空荡简朴,一切如常,再把发出巨大声响的房门随手关上,背着枪,往厨房那头跑去。 霍一忠依然像一只怪异的影子,半趴在树上等,一刻钟后,老首长让人回来拿一味中药,有人跑回来,开了门,没有关,噔噔噔跑上二楼,瞬息之间,一个黑影闪进了小楼,缩在角落,视线不易察觉的地方。 所有人折腾了一圈,在厨房看着老者亲自烧火,柴火和几根细棍子混在一起点了火,药热好后,再拿扇子把药扇凉,夫人皱眉把药喝下去,又连连咳嗽几声,老者这才扶着人回去。 回去前,夫人还客气地谢过几个年轻人,都是年轻体壮火气重的小伙子,让他们弄点吃的,后半夜容易饿,把人饿坏了不好。 那几个看守的年轻人都笑笑摆手,表示不用,让两位老者要什么尽管找他们。 老首长回到屋里,让人把门关上,和夫人一起上楼,搬来凳子坐下,外头恢复平常看守走动,油灯没有再点亮,他才轻声开口:“一忠,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霍一忠这才从床尾的位置出来,叫了声:“将军,夫人。” “小黑泥鳅,你这手抓鸟儿的活儿倒是没退步。”夫人咳嗽两声,小声夸他,从前承宗就爱找一忠带他去林子里捕鸟,就因为霍一忠学几种鸟叫声学得特别绝,他抓的数量最多。 “师娘。”霍一忠对老首长的崇拜有破裂,可对夫人确仍是赤诚一片的,“您要保重身体。” “老年人,多的是毛病。”夫人让他过来,“我看了你的两个孩子,养的很好,很像你。” 老首长没让他们说个没完,问他:“承宗如何了?” “将军,姚政委安排他到了首都医院,我来之前,听说他已经恢复了许多,不再需要吃药,但要静养,暂时不能出门,天天在医院读书。”霍一忠来之前,特意找姚聪打听过,承宗不是身体不良不利于出行,而是“不能”出门。 “嗯,这个年纪,是该静心读书。”老首长也能猜到承宗现在的情状,那帮人不要他的命,可哪会让他自由活动,但知晓幼子安危,就不再重复,而是问,“你这回来,是有什么事?” “将军,姚政委让我告诉您,有另外两位老者将会在年底进京,他猜测明年会有新变动。”霍一忠走到老首长身前,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名字。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