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钱——!” 黑皮手套死死抠着她嘴,另一只手攥着根细长的铁针,直接从叶绒耳道穿进大脑。 叶绒的呼号戛然而止,瞋目瞪着前方。 珍珠项链在扯拉中断裂,成群的米白色珠子蹦跶出楼梯,泄落一地。 绿皮雨衣下是双狭长眼睛。 此刻弯起志在必得的笑容,着迷地看着饱满丰润的海珠子。 铁针进进|出出,这不是多豪迈的动作,却偏偏做出饿虎吞羊的气势,“我母亲本来就是见钱眼开的女人,你们还要这样引诱她。” 叶绒的脑袋磕在台阶上不动了,绝望的眼睛定格在墙上一幅60寸的双人照上。 照片是1981年的西直门火车站——叶绒披大烫发,穿彩绘的花上衣,喇叭裤卷起露出高跟凉鞋。桑珏站在她身侧,顶着蘑菇头,一身圆领夹克,藏青喇叭裤。他们肩并肩倚在一辆黑色桑塔纳前,无视路人新奇且警惕的目光,意气风发。 绿皮雨衣也被那照片吸引,走过去端详,指着大烫发嘿嘿笑,回头看叶绒,“这个发型好看,你现在的老气横秋。” 她仿佛在与熟人聊天,说得极热闹。 眼神在照片和叶绒身上来回切换,“这车真好!好看,把我爸碾得稀碎,他眼珠子就挤在车轮缝里,就是这,”她指着照片上的左前轮,“抠都抠不下来。” 她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雅致年轻的女人脸,“我们家没开追悼,身子都凑不齐,怎么开?” 她叫庄郁,21岁,淮江人,哥伦比亚大学欧文医学中心的研一学生。 她拉出餐椅落座,抿唇一笑,“你把一沓沓钱堆我妈面前,看着我妈眼热,动摇,挣扎,特开心吧?我从门缝都看见了,你是这么笑的。” 庄郁咧嘴,缓缓拉出一个必胜的笑容。 模仿得惟妙惟肖。 富华联排是东鑫房产的龙头品牌。 72栋全是低密度花园的联排别墅,服务于淮江市的中产阶级和新贵阶层。 它注重隐私的空间感,所以无人能听见桑家老小的悲嗥,台风又镀了层保护色。 庄郁嚼着槟榔,大有疯子畅演独幕剧之态,“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 这就是天道,父亲,这是天道。 常常有人解读: 一座城有多高的明朗辉煌,便会有多深的腐恶迷沉。 它们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城池生态,谓之“平衡”。 淮江市秉承着这种粗蛮的原始之态,每逢年末,罪戾弥天。 庄郁在西城富华联排作恶桑家的同时。 南城也铆着劲儿,不甘示弱。 老殷是前来支援南城的警察,他眯眼骑着辆破三轮摩托车在土路上颠簸。 雨水灌进他口鼻,老殷只能张着大嘴喘气,远看跟个智障似的,不时胡乱抹把脸,瞄了眼手表,19:43分。 “噼里啪啦”,车灯上全是弹射上来的泥点子。 五层高的芳芳木材厂在前方影影绰绰。 终于要到了。 这节骨眼上,摩托车“突突”两声涌起一道黑烟。 老殷蹬了几脚踏板,没反应,气得抬脚狠狠一踹,“妈的,放屁扭腰,啥啥不顺!” 他只能撒腿跑,兜里的小灵通“滋哇乱叫”,他只当听不见。 田地里围着几辆警车,车灯大开,照亮出一片区域。 记者们围着,喧嚷一团。 孙队一扭身就瞅见土坡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老殷,他高嚷,“这儿!” 老殷跌跌撞撞滑下来,全身湿透,泥浆黏满裤子和布鞋,雨衣被乱石划烂,他用力扯下揉成一团,接过小刘递来的新雨衣,囫囵套上。 孙队迎过来,“六点半附近有个工厂剪彩,记者一泡尿的功夫发现这儿,全他妈过来了。” 警戒线在风雨中飘摇。 记者们因推攘而彼此叫骂,脚挨脚,肩撞肩,老式闪光灯对着这片区域捕光捉影。 一具布满紫青淤痕的瘦小尸体趴在泥浆里。他身侧有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在镜头前慌慌张张替他遮掩身体。 法医张乙安看不下去了,冲孙队吼,“搭棚啊,我怎么工作!拍拍拍!就知道拍,吃人吗你们要,抢个头条脸都不要!”M.daojuhuisHoU.cOm